附考
荖草,蔓生,叶似田薯,枝柔而长,延绕十余丈。花类僵蚕,绿色,味辛。根为荖藤,色粉红,取切片夹槟榔食之甚香。花叶和食,根叶花味各别(「釆风图考)。
荖藤,削皮脆如蔗,子如松蕤初吐。俗号荖花。横切小片,纹白点点如梅花,更香烈,类云南芦子。按「荖」,正韵无此字,或作蒌,亦非(「诸罗志」)。
龙舌草,长径寸许,厚半寸,中有稠汁。闺中取以润发,实擅膏沐之长(「台湾纪略」)。
红毛茶,黄花五瓣,叶如爪子,亦五瓣。其根如藤,刨取晒干,或遇有时气不快,熬茶饮之则愈(同上)。
姜香,一名■〈艹述〉,一名宝鼎香。陈藏器曰:畺黄与郁金■〈艹述〉药相似。郁金味苦寒,色赤;姜黄味辛温,色黄;■〈艹述〉味苦,色青;三物不同(「本草」)。
药之属
沙参:一名铃儿草,似人参而体轻松白实者良。生沙地者长大,生黄土者瘦小。补阴,泻肺火。
独活:「本草」:一名长生草,有风不动,无风反摇。又名独摇草,搜风去湿。此为山草。
益母草:「尔雅」:荏蓷。叶似荏,茎方,花淡红,生节间。宜孕妇行瘀血、生新血。其子名茺蔚,功用略同。
■〈艹稀〉莶草:有三种。南方一种曰花菜,去风湿。捣汁与甘草、生地熬膏、炼蜜酒调服尤妙。
艾:「尔雅翼」云:庶草治病,各有所宜。惟艾可炙百疾,宣理气血,性燥逐寒湿。
白蒺藜:俗名三脚虎,治瘰疬。
苍耳子:即「诗」:卷耳。一名羊负来。「尔雅郭注」:形如鼠耳。陆玑「诗疏」:子如妇人耳珰,有刺,性轻发,托散风湿。
车前子:即「诗」:芣苜。「尔雅」曰马泻。俗名五根草。行水泻热、凉血。
夏枯草:冬至生,夏至枯,用茎叶治瘿疬湿痹、目珠夜痛。
扁蓄:详草属「乳草注」。一名扁竹,性通淋。
马尾丝:有大小二种,患蛇蜂诸毒,取其根擦之立愈。
王不留行:一名金盏银台。花如铃铎,实如灯笼,子壳五棱,行血。出竹木刺。孕妇忌之。
咸酸草:即酸浆草,治咽喉。此为隰草。
香附:一名雀头香,一名莎草,根调气开郁。
薄荷:茎叶似荏而尖长,治风寒之要药。
紫苏:气香者良,发表散寒,子与叶同功。
泽兰:茎微方,节短,叶有毛。吴人呼香草,俗名孩儿菊,行血消水。此为芳草。
天门冬:一名万岁藤,舄肺火、补肾水、润燥瘀。
使君子:五瓣有棱,内仁如榧,亦可煨食,补脾杀虫,忌饮热茶作舄。
通草:性利水,兼通乳窍,染以采色,刻花鲜明可爱。
木通:藤有细孔,两头皆通,行水泻小肠火。
金银花:一名忍冬,有黄、白二种,可疗疥,泻热解毒。
风藤:状与他藤异,似木通。浸酒服之,可止风疾。
萆薢:有黄、白二种。黄长硬,白而虚软者良。袪风湿,补下焦。
双钩藤:「名医别录」:钩藤出建平,一名吊藤,疗小儿。双钩藤最袪风者。
兔丝:一名凌霄,其花朝开暮落,无根,蔓延草上,子黄如黍粒,补肝肾。
遍地锦:附地蔓生如锦毡,叶圆细而有缺。
马蹄金:即一枝香,附地而生,叶圆而小。
走马胎:袪风湿、腰膝疼,女人产后伤风尤验。
槟抛藤:袪四肢风痛。
冷饭藤:治疔廱,退红、消毒。
山葛藤:袪风疼、疔、廱诸症。
武靴藤:治鱼口、便毒,袪风湿,止骨节痛及刀铳伤。
穿山龙:袪风痛,治刀铳伤并疔疮症。
马鞍藤:治风疾。
铁马鞭:袪风火。此为蔓草。
萆麻子:「图经」:叶似葎草而厚大,茎赤有节如蔗,实类巴豆,形如牛草,能治风疾。
木鳖子:核扁如鳖,绿色,舄热,外用治疮。
急性子:即凤仙子,熟时以手微按其缝即开,故名。
天南星:根似半夏,而大者似虎掌,故一名虎掌。治风、散血,胜湿除痰。
射干:扁竹花根也。叶横铺如鸟羽及扇,故一名鸟羽鸟翣,泻火解毒,散血消痰。
榖精子:味辛,性温;明目退翳之功,在菊花之上。亦治喉痹、齿痛、阳明、风热。收榖后,荒田中生。叶似嫩秋、花如日星,一名戴星草。
地肤子:味甘,消肿最速。
磱碡草,味甘,性平。治刀铳、跌打损伤并牛瘟胀症。
茶匙黄。
虎舌黄:性用与上同,治汤火伤,退红肿尤速。
鲫鱼胆:味苦而甘,性微冷,治喉咙刺痛、皮肤疮毒。
五爪龙:治疔疮、汤火红肿,煎水洗患处,贴之立愈。
冇骨消:味甘淡,治鱼口、便毒,跌打疮伤。土音以物不坚绽者为冇,犹云没有也,读音怕。
真珠黄:袪风痧,治疔廱疮症。
过江龙:治刀铳、跌打伤效。
金石榴:治下血痢,水泄,用白石榴同煎效。以上三者皆味苦而甘。
山素英:味甘,性平,亦治风火肿毒之症。
四时春:味甘,女人产后伤风,并治疔疮良药。
向天盏、毛将军:二者味淡,皆治刀铳、疔疮诸红肿伤。
班节相思:类薄荷而大,味辛性温,治风火、消肿。
蔓桃花:味辛性热,有小毒,焙研酒服,令人醉倒。中此者,用冷水拭面,再饮少许即醒。
黄水茄:味淡,能退红消肿,效甚。
羊角草:「尔雅」:薢茩英明。「疏」:形如马蹄。「博雅」:英明,羊角也。
蚶壳草:治痧。
田乌草:有青、红二种,红者最宜血疾。
蝇翅草:治虚胀。
猪母草:治疗毒。
宜梧草、撮鼻草:二者治风疾。
珠仔草:治跌打损伤。
茅根草、无根草:二者皆通淋利水。
金不换:即三七,本名山漆。「本草」谓其能合金疮,如漆粘物,治跌打尤效。
炮仔草:治咽喉。
梨壁草:治脚臁疮。
蒲盐草:治蛇伤。
蛇草:形如菠菱,有小白花。毒蛇伤人,捣烂敷之,仍煎泡酒立愈。
钉地蜈蚣:性冷,退癀,能治蛇伤。
佛耳草:即鼠曲草,解风寒热,止泄,铺艾作烟筒熏久嗽尤效。
叶下红:即鸟蹄黄,一名消息草。干红花圆小如白绒,叶外青内红,治损伤。
鸡角莿:能拔毒。
黉壳莿:治廱。
鸭嘴黄:一名定经草,能调妇人经血。
鼠尾黄:治癀气。
三脚鳖:治瘰疬。
九层塔:即葵板草。
瞿麦:花大如钱,红白斑烂,色甚斌媚。俗呼洛阳花。
山苦瓜:治脚肿。
金锁匙:治小儿疳疾。以上多毒草,宜外科用。
万蒲:荃也。一名荪,能乌发。道家以为延年之食。
金石斛:一名金钗。石斛光泽如金钗,股短而中实。生石上小结者良,木上肥壮者次。味甘平,补肝肾。长而虚者名水斛,不堪用。
海藻:「尔雅注」:一名海萝。「本草」作海菜。「越南志」作海苔。泻热软坚,消痰瘿瘤,性反甘草。
海带:似海藻而粗,柔韧而长,下水消瘿,功同海藻。
昆布:「本草」:纶布也。「尔雅」:纶似纶,东海有之;即此。善消瘿瘤、坠疝气,与上二者性用略同。
骨碎补:一名猴姜,补肾,治折伤。
海浮石:「本草」:一名海石,又名水花。水流日久结成海中者,味咸更良。泻火软肾。
水烛:叶如蒲,状如烛,团结如绵,生水中可治金疮。
风不动:袪风止痛,治刀铳伤,缠生石壁、田段间,无枝干,故风吹不动,因名之。
万年松:一名卷柏,生石上,卷挛如鸡脚。味辛气平,生用通经行血、症瘕淋结,炙用脱肛、肠风、下血。此为水石草。
金狗脊:俗呼猴头,味苦而甘,性微温,补气虚损,止腰膝酸软,去毛,酒蒸用。
龙吐珠:味甘而苦,性冷。和细辛捣烂,治眼起珠;左吹右鼻孔,右吹左鼻孔;并治刀铳伤神效。
羊角豆:味甘,生似牙皂,子似羊蹄,止眼泪鼻衄,去壳留子炒用。
牛角刺:味甘。
束血草。
万年薯。
山茄。
三柰:一名山柰,生广中,根叶皆如生姜,味辛温,暖中辟恶。
——以上草部。
山栀子:一名越桃,泻心肺三焦之火。
枸杞:其实为地仙,其叶为天精草,其根为地骨皮。谚云:去家千里,不食枸杞。
以甘州产、红润少核者良。平补润肺、清肝、滋肾、益气、生精。
地骨皮:见上。舄热、凉血、补正气。
桑白皮:刮去外皮,取白,用泻肺行水。
桑寄生:「清异录」:一名混沌螟蛉,他树多寄生。以桑上采者为真,补筋骨、散风湿。
蔓荆子:去膜,打碎,用散上部风热。
林荼菰:即林投之实,肉有红、白二色,痢疾红者用红。白者用白。
槟榔:破胀攻坚,泻气行水。
樟脑:与槟榔详见「木之属」。又按「本草」一名韶脑。初出韶州,状如龙脑,白色,樟树膏脂也。其法,以樟木切片,井水浸三日夜入锅煎之。用柳木枝频搅,待汁减柳上有白霜,滤去滓,倾汁入盆,经宿成块。仍以清水浸之,方不缩化。入药可通窍、除湿、杀虫。
土茯苓:一名冷饭团,味甘平,袪湿热,利筋骨,治杨梅诸疮毒。有赤、白二种,白者良。
乌甜叶:味甘;性凉,生津止嗽;衄血者得枇杷叶同煎服佳。
楠香末:味辛性粘腻,外科和诸药涂抹以消红肿。或作香焚之。
柏菰:小儿口痛,煎水洗愈。
樟寄生:味甘平,治周身骨节酸痛,妇人产后伤风尤效。
正埔姜:味辛甘,性热,凡风湿寒痛,用生叶捣烂,酒炒■〈扌退〉之,立愈。妇人产后,煎水洗身佳。
黄金子:味辛甘,性温,袪风寒暑湿。
赤松根:亦袪风湿痛者。
鸟踏莿:状似穿山龙,心实无孔,治鱼口便毒、刀铳伤甚效。
一条根:味苦而甘,治筋骨及跌打损伤良药。
钉秤根:味甘,治疔廱、消红肿及跌打损伤。
茄冬叶、山埔银:皆外科用。
——以上木部。
白扁豆:子粗圆、色白者,连皮炒研,补脾、除湿、消暑。
薏苡:或曰薏芢。一名■〈艹赣〉米,一名回回米,一名薏珠子。能健脾、益胃、利水。台地产粒差小,土番名之曰禾榛。又曰禾珠。以其与米并纯成也。
山药:自生者佳,补脾肺,濇精气。
——以上榖部。
陈皮:橘皮也。以广中陈久者良。能燥能宣,有补有泻,可升可降。
柿蒂:止阨逆。
——以上果部。
蒲公英:即黄花地丁。有细刺,中抽一茎,端有花,黄如金钱,开罢飞絮随起。絮中有子,落地即生。专治妇人乳上毒。
——以上菜部。
鹿茸:鹿角之初发者,禀纯阳之质,含生发之气。其味甘,其性温,大补阳虚者。
麋茸:「药谱」云:九女春鹿茸补阳,麋茸补阴。
鹿角胶:碎鹿角以煮,凝炼为胶。其性温补。「本草」:白胶一名鹿角胶,粉白鹿角霜。
鹿角霜:即煮胶之角渣。功次于胶。
鹿肚草:鹿肚中所食之草,能温噎膈。
熊胆:性善辟尘、扑尘,水上投胆少许,则豁然而开。
熊掌:兰地猪种为多。
——以上禽兽部。
穿山甲:介属为鲮鲤,药部为穿山甲;即鲮鲤甲也。宣通经络。
海螵蛸:即乌贼鱼骨,俗呼墨鱼船。袪寒湿,治血枯。
龟版:上下甲皆可用,滋阴治血,大者良。
鳖甲:补阴退热。
蜂蜜:亦名石蜜,补中、润燥、滑肠。
石决明:一名九孔。螺壳曰千里光。见「本草」,泻风湿明目,为末投热酒中,能解其酸。
千里光:治眼。
——以上虫鱼部。
毛之属
牛:「通志」:有水牛、黄牛二种。水牛色灰丰实而迟重,黄牛毛黄角缩而短悍。水牛力较大,用以研蔗煮糖;黄牛近山多有取而驯习之者,用以耕田驾车。又内山多野牛,成群而行。
马:从内地来者尚少,近惟营中间有两、三匹。
猪:「尔雅」曰:『彘,或谓之豕。其子曰豚』。「曲礼」:豕曰刚鬣,豚曰腯肥;而「孟子」:亦曰『鸡豚狗彘』者,何也?盖豕即猪之总名,豚为小豕,而彘为母猪也。
山猪:野豕也,两耳与毛略小,毛鬣苍色,大者如牛。巨牙出唇,击木可断,其利如镰。怒则以牙伤人,辄折胁穿腹,行疾如风。
番猪:毛多黄色,出番界。
羊。
山羊:能陟峻,生深山中,皮堪作鞋。
金钱豹:「本草集解」:文如钱者曰金钱豹,宜为裘。
熊:有人、马、猪、狗诸种,各肖其形,出于深山。性好举木,而引气。冬蛰不食,饥则舐其掌,故美在掌;其掌心有脂如玉,味尤美,曰熊白。
鹿:「埤雅」:鹿性决燥,又甚警。群居则环角外向,以防物之害己。「琐碎录」:令人以木仿作寨,谓之鹿角是也。
麋:「尔雅翼」:鹿阳兽,游山,夏至得阴气而解角,从阳退之象。麋阴兽,游泽,冬至得阳气而解角,从阴退之象。
麂:「本草纲目」:■〈鹿外旨内〉即古麂字。麂似獐而小。按「尔雅」云:■〈鹿外旨内〉大麇,麇即獐也。似■〈鹿外旨内〉大烟獐矣。「本草」为是。
麇:似鹿而小,无角者。「埤雅」:『獐性胆怯,饮水见形辄奔』。崔豹「古今注」:『鹿有角而不能触,獐有牙而不能噬』。
狗:「尔雅」:以犬未成毫为狗。「说文」:以狗有悬蹄为犬。今通作狗。台地多呼以名,如乌龙、金狮、乌头、金耳诸目,大抵以毛色纯驳为别。
兔。
猴:近嶐嶐岭一带尤多。内山有一种极小者,名金丝猴,不可必得。
獭:毛虫,一名水狗。水居食鱼,知水性,能为穴。又有一种山居者名旱獭。
猫:其睛随十二时而变。谚云:『子午卯酉一条线,辰戌丑未长如枣,寅申巳亥圆如镜』。用以稽验时刻,有足凭者。
山猫:产自深山,取其毛以作笔,微短而软。
果子猫:食物。「本草」:狸有白面者,名玉面。喜食百果,又名果狸。按「广韵」:狸,野猫也。
七子猫。
鼠:穴室中者俗呼老鼠,在田曰田鼠,在山曰山鼠。
飞鼠:「尔雅」:『鼯鼠夷由』。「郭璞注」:似蝙蝠,肉翅,飞且乳,一名飞生。
碰尾鼠:形以鼠而尾特长,其毛且松而大,俗以毛松大者为碰尾也。蓄于笼中,饲以果食,实无所用也。
附考
台山无虎,故鹿最繁。昔年近山皆为土番鹿场,今则汉人垦种;极目良田,遂多于内山捕猎。角尾单弱,绝不似关东之濯濯。角百对只可煎胶二十余觔(「使槎录」)。
鹿以角纪年。凡角一歧为一年,犹马纪岁之以齿也。番人世世射鹿为生,未见七歧以上者。向谓鹿仙兽多寿,又谓五百岁而白,千岁而元,特妄言耳。竹堑番射得小鹿,通体纯白,角纔两歧,要不过偶然毛色之异耳,书固未足尽信也。鹿生三岁始角,角生一岁解,犹人之毁齿。解后再角,即终身不复解,每岁只增一歧耳(「稗海纪游」)。
牝鹿以四月乳。未乳极肥。腹中胎鹿,皮毛鲜泽,文采可爱。又牝鹿既乳,视小鹿长,则避之他山,虑小鹿之淫之也。兽之不乱伦者,惟鹿与马。牝马误烝则自死。牝鹿则自远以避之(同上)。
熊之类不一,猪、狗、人、马,各肖其形。诸熊毛劲如鬣又厚密,矢镞不能入;蹄有利爪,能缘木升高,蹲于树巅,或穴地而处。人以计取之,无生致者。腹中多脂可啖,掌为八珍之一,脍炙人口,然不易熟。庖人取其汁,烹他物为羹,助其鲜美。一掌可供数十烹。若为屠门之嚼,贻笑知味矣(同上)。
台多野牛,千百为群。欲取之,先置木城四面,一面开门驱之,急则皆入。入则扃闭而饥饿之,然后徐施羁靮,豢之刍豆,与家牛无异矣。此季氏隐民取食公羊比之牛马,维娄委已者而柔焉,即此义也(参「釆风图考」)。
山猪,盖野彘也。力可拒虎,牙能伤人,行疾如风,猎者不敢射。每出践食五谷,田家鸣锣施炮以退之。或有从深山穷谷处击以一耙,压而捆之,力足以制其死命。倘一击不中,即有反噬之虞,故非强有力者不轻试也。又有毫猪,别是一种,箭如猬毛,行则有声。虽能射人,不出寻丈外(参「稗海纪游」)。
山鼠,土人捕获,以蔗梗填腹,去毛炙黄,合猪肉煮食(「使槎录」)。
山猫,其毛微短而软,可取之以束笔。乡间亦有捕蝉纸裹煨熟,以下酒者(同上)。
羽之属
雉。
鸠:即斑鸠也。与内地异。又有一种身绿嘴足皆红者曰金鸠,近淡水一带尤多。
燕。
鹭:即白鹭,鸾也。
鹰:眼圆性猛,雄者形小,雌者体大,一名爽鸠。
鹞:「诗义疏」:隼,鹞属也。「通志」:大如鹰,苍黑色,尾稍短。「尔雅注」谓:善捕雀,因名负雀。
雀:曹植赋:头如颗蒜,目如襞椒,跃而不步云。
鹡鸰:水鸟。郭景纯曰:鹊属也。「诗疏」:大如鷃雀,长脚,长尾,尖喙,背青赤色,腹下白,颈下黑,一名雪姑。
乌:一名老鸦。似慈乌而大,嘴腹下白,亦名鸒。「尔雅翼」:纯黑而反哺者谓慈乌,腹白不反者哺者谓之鸦。
土画眉:与内地等,但眉无白者。
鸳鸯:「尔雅」:匹鸟也。雄曰鸳,雌曰鸯。
白鹇:「逸雅」:白雗也。「尔雅注」:江东呼白雗曰白雉。
凫:似鸭而小,在水中。「诗疏」:卑脚短喙,鸟之谨厚者,不可与胡桃、木耳、豆豉同食。
布谷:「诗」:鸤鸠。「疏」:梁宋之间为击榖,一名桑鸠。「尔雅」:鸤鸠鴶鵴。「郭注」:今之布谷也。江东呼为获榖。「本草别录」:布谷亦曰谷公,北人名拨榖。「戒庵漫笔」:鸟当四、五月插秧时自呼其名。如云『郭公郭婆』。又如云『看蚕看火』。遂称为看蚕看火鸟,也称郭公鸟。
鸥:一名鹥。「南越志」:随潮上下,以三月风至乃还洲屿,颇知风雪。「禽经」:鸥,信鸟也。
长尾三娘:即练雀也。色青,光彩照人,嘴朱红,足紫,尾长尺许。「禽经」:俗名寿带鸟。「事物绀珠」:尾长而色白者又一名拖白练。
乌鹙:身黑尾长,较小于鹰,而能抟鹰及鸢鹞诸恶鸟,时集田间牛背上。
黄莺:「诗疏」:一名仓庚。「尔雅」:作商庚,即黄鹂也。
伯劳:鵙也。「尔雅注」:似鶷鹖而大。「左传」:曰伯赵氏。「诗疏」:作博劳。「易通卦验」云:夏至应阴而鸣。「禽经」:鶗鴃鸣而草衰。注:鶗鸠,伯劳也。
土鸬鹚:鸬鹚长喙,善没水取鱼,入喉即烂。兰地间有之,而不用以摸鱼。
荜雀:似雀而小,唧唧善吟,置笼中,能自来去。性畏暑,遇夏多死。
白头翁:似鹤而小,头有白点。
鹅:夜鸣应更,行有行列,善旋转其项。
海鹅:俗名南风戆,又名布袋鹅。色如家畜,伸颈高可及肩,常于海滨猎鱼,避风则入。其翎可为箭羽。
鹪鹩:「尔雅」:桃虫鹪,其雌鴱。「通志」:谓之鹪鴱,一名巧妇。生蒿木间,居藩篱上,状如黄雀而小,灰色,有斑,声如吹嘘,窠如鸡卵。土番出草,闻声则反。「本草」云:俗名黄豆。
猫头鸟:「杂俎」云:即枭也。
鸡。
鸭:「尸子」曰:野鸭为凫,家鸭为鹜,不能飞翔。
鸽:俗云:粉鸟。梵言迦逋。能认主家。张曲江谓之飞奴,取其能系足传书也。苏东坡谓之雪衣,爱其羽白之如雪也。兰硬枋一带,散生甚多。
番鸭:似鸭而大,毛有小釆,嘴脚朱色,肉粗味减,来自外洋。
水鸭:嘴颈似鸳鸯,脚短而小,水中能飞。
鸢:「尔雅翼」:其飞也翔,能搏鸡与鸟。「禽经」「风禽注」,飞翔则天大风。
五色鸟。
附考
长尾三娘,朱喙、翠翼、褐脊,釆耀相间,尾长盈尺,台人因而名之。生深山中(「釆风图考」)。
白鸠,每当风雨,舞翅盘旋。霜衣雪襟,可为近玩。或呼为洋鸽,云自咬■〈口留〉吧来者。初开台时,一双不下二十金。近饲养将雏者多,价不及十分之一(「使槎录」)。
白鸠,能知气候,每交一时,即连鸣数声(「台湾纪略」)。
绿鸠,绀嘴碧尾,艳深鹦鹉;惟不善鸣,逊白鸠(同上)。
乌鹙,似八哥而通体皆黑,喙如锥,尾长,飞最疾;鸣如黄莺,善作百鸟声,夜则随更递唤。能搏鹰鹯,遇诸恶鸟飞空中,则窜喙其胸胁。鹰鹯飞较迟,爪不能及,负痛飞鸣而去。宿处恶鸟不敢近(「釆风图考」)。
番荜,形似燕,背淡黑色,腹下色黄。尾长,飞则鸣,行则摇,类鹡鸰(「诸罗志」)。
番鸭,大如鹅,足微细;两颊红如鸡冠,雄者色更赤;畜之飞去。人每载入内地,然■〈徙,衤代彳〉唼唼,无足供玩(「釆风图考」)。
五色鸟,出柑仔潭,大小不一,数十为群,啁啾互答,巧啭如戏(「东游草」「诗注」)。
鳞之属
鲤:「埤雅」:鲤三十六鳞,合六六之数。
鲈:「正字通」:巨口细鳞,似鳜,长数寸,有四鳃,俗呼四鳃鱼。
午鱼:鲈别种,身圆而厚,味差于鲈。台地九月、十月之交有之。
鮸:俗呼敏鱼,似鲈而大。肉粗,重至二十余觔。「雨航杂录」:鮸,「乐清志」所谓鳘鱼是也。「宁波志」:小者曰鮸姑。
交力:一呼交腊,状如鲤而较扁,大可重四、五觔。
红鱼:有二种,大者满尺,俗呼红头鱼。泉州谓之捺润鱼。其二、三寸许者俗呼红鱼仔,泉州谓之红娘鱼。来自广东甲子港,一名甲子鱼。
乌鱼:鲻鱼也。「本草」作乌鱼。产于溪池者曰溪乌、池乌,产于海者曰海乌。台地冬港俱有。冬至前到,味甘嫩;冬至后散子回头,则瘦而味淡。其子整片下盐,以石压之,晒干,可焙为酒品。
魽:一名青魽,长可尺余。
贴沙:附沙而行,上紫下白,有细鳞,两口相比,即比目鱼也。「尔雅」曰鲽,「吴都赋」曰■〈鱼介〉,「上林赋」曰魼,「北户录」曰鳒,皆一物而异名。又「尔雅」「鲽注」:江东呼为王余鱼,以其底无甚肉也。「岭表录异」云:南人谓之鞋屉鱼,江淮谓之拖沙鱼,鞋屉或作鞋底,故呼为鞋底鱼。
扁鱼:形似贴沙而薄,晒干味香美,鲜食亦佳。俗呼涂剃。按「埤雅」:青鳊,细鳞、缩项、阔腹,盖即「诗」所谓鲂鱼也。
红沙:皮红如涂朱,鳞细。泉州呼为髺鱼。
青鳞:大如拇指,长五、六寸,色青鳞厚。「彰化志」作青鱼,云一名青狮。按青狮疑即青鲭、青鰶之讹。「本草」:青亦作鲭,大者名■〈鱼娄〉鱼。「正字通」:鲭形似鲩,青色,即青鱼,俗呼乌鰡。「雨航杂录」:青鰶鱼,冬月肥美。按此即青鱼也。
麻虱目:状类鲻,鳞细。夏秋盛出,台以为贵品,云郑经所嗜者。
沙梭:长尺许,状如织梭,肉丰骨脆。
鳁:可腌作鲑。「本草」:沙鳁也。
狮刀:即刀鱼。「尔雅」:鮤鱴刀。注:今之鮆鱼也。「养鱼经」:鮆鱼狭薄而首大,其形如刀。「雨航杂录」:鮆鱼即刀鱼,一名魮,腹背似刀,又名■〈制上鱼下〉。「文字集韵」:■〈制上鱼下〉,亦作鰶。
乌颊:身短阔,其颊乌,故名。
锁甲鱼:鳞硬如甲,去皮方可食。
荷包鱼:以形名。
鲡鱼:涧溪中鱼之最恶者,引子游水,众鱼不敢犯。
狗母鱼:身圆,黑赤色,长尺余,有细刺,鱼之粗劣者。
饲子鱼:无细骨,可和饭以饲幼子。
龙尖:口尖,身丰,味甘而脆美,晒干可敌红花鲞。
鹦哥鱼:状如鲤而阔,色绿,嘴尖而句曲,似莺哥,故名。
四齿鱼:「彰化志」有三牙鱼。此云四齿,皆就其齿数而名之也。
梳齿:亦以齿名。
黄翅:状如乌颊,肉细而味清,以翅黄名之。
牛尾鱼:以形名。
黄爵:身薄而多小刺。「漳州志」以为黄雀所化。
交网:有乌、赤二种。
含西:身扁色白。
刺圭:「郡志」作刺圭糍鱼,色黑而唇厚。
乌蒙。
花身:细鳞,体有斑文。
青箭:色青,口尖如竹箭,有细鳞。
海蛎:头大皮黑而鳞细。
鲢鱼:种出江西,粥鱼苗养于池中。「正字通」:鲢之美在腹。「山堂肆考」:鱮鱼似鲂而长,北土呼为白鱮,徐州人谓之鲢。
草鱼:「养鱼经」:鳝谓之草鱼,食草而易长。「本草纲目」:鳝性舒缓,故曰■〈鱼爰〉鱼。
金梭,鳞细。
鲫鱼:「本草」一名鲋。凡鱼属火,惟鲫属土,有调胃之功,池泽皆有之,独兰地鲫鱼无不烂额者。
田鸽。
飞乌:色青,有翅能飞。「尔雅翼」云:文鳐鱼出海南,一名飞鱼,群飞水上,海人候之,当有大风。
■〈鱼桀〉鱼:出淡、兰一带,近内山者尤多。土人呼国姓鱼,谓郑成功至台始有之。
贾鱼。
金鱼:朱鱼也。其尾如虾,初生身黑,渐乃变红、或白,亦有红黑斑色相间者。养之盆中,以供玩赏。「山堂肆考」:金鱼体如金,一名火鱼。「正字通」:金鱼,吉安有一身具五色者,曰手巾鱼。
斗鱼:状如指,长二、三寸,有花文,红绿相间,尾鲜红有黄点,善斗。泉州呼为丁斑,忌与朱鱼同盆。
——以上有鳞。
鲇:即鳒也,溪涧皆有之。青色,有涎沫,无鳞;一名鰋。「尔雅」「鲇注」:别名鳀。「埤雅」:鰋,额白鱼也,一名鲇。身圆性偃。按「尔雅」分鰋、鲇为二鱼。孙炎曰:鰋一名鲇,「埤雅」从其说,今合为一。
鲳鱼:身扁而锐,无鳞。紫白色者为佳。「四明志」:鲳鱼一名锵鱼,状若锵刀。「升庵外集」作■〈鱼仓〉鱼。「事物绀珠」作■〈鱼仓〉鱼。「山堂肆考」一名昌侯鱼,以其与诸鱼匹,如娼然,故名。又有一种黑色细鳞曰乌鲳,昧颇逊。
鳗鱼:「埤雅」:鳗有雄无雌,以形漫于醴鱼,而生子皆附鳢之鬐鬣而生,故谓之鳗鲡。台有乌、白二种。乌者为上,无鳞甲,白腹有涎,似鳝而大。又溪有芦鳗,赤黑色,大者十余斤,以食芦苇,故曰芦鳗。又溪鳗肉粗而刺硬。「本草」云:海鳗鲡一名慈鳗鲡,一名狗鱼。
芦鳗、海鳗:俱见上。
银鱼:细小白色,软骨无鳞。「正字通」:银鱼似脍残鱼,海中出者曰龙头鱼。福州一种曰水晶鱼。「杜诗」:白小群分命,天然二寸长。注家谓即银鱼也。
鳝鱼:「山堂肆考」:鳝似鱛而长,无鳞有涎,黄色,俗呼黄鳝。
鲨鱼:此海鲨也。与「诗」『鲿鲨』、「尔雅」『鲨鮀』之小鱼者别。「图经」名鲛鱼,多食损目,大而长喙如锯者曰胡鲨。「述异记」:鲛人之室,泣而出珠,即此。小而皮粗老曰白鲨,有双髺者曰双髺鲨。凡鲨之美在翅,有一种皮上有黑白圈文相间者曰龙文鲨,其翅尤美。
釭鱼:形圆如扇,无鳞,色紫黑,口在腹中,尾长于身。有二种:黄釭大而肉粗,燕釭小而肉嫩。「兴化志」:魟鱼头圆秃如燕,身圆扁如簸箕,尾圆长如牛尾。以其首似燕,故名燕釭鱼。以其尾言,故又名牛尾鱼。「雨航杂录」:魟或作■〈鱼共〉。「文选」:所谓■〈鱼贯〉鱼也。今俗或误作为「鲂」,非。
遍身鱼:身有花点。
墨鱼:「本草」名乌贼,俗名墨贼。「海物异名记」:足在口,缩喙在腹,噏波噀墨,迷射水族。「埤雅」:每遇大风,辄噀墨周波以卫,身中有骨如小舟,名海螵蛸。
「正字通」又名含墨。
章鱼:一名章拒。「稗谈」:大者名石拒,居石穴中。人取之,能以脚粘石拒人,盖即昌黎所谓章举。其身圆,其首八脚缩聚,当中有口,胸上有窝如臼,历历成章;囊中有黑膏及黄膏。行则手足向下、身向上,高举而疾游者。
琐管:身圆直如锁管,首有小骨,即鲛鱼。插入管中如锁须,味甘脆。郭璞「江赋」:璅蛣腹蟹。「山堂肆考」:一名海镜,似蚌。腹下有小蟹为琐蛣,求食蟹,或不至,则死。「兴化志」谓之净瓶鱼。
鰇鱼:状如乌鲗而大,肉厚味甘美,晒干鲜食俱佳。
波浪:青身,小尾。
竹枝:口尖,身长。
花魿:斑点如花。
金钱:状如花魿而体薄多刺。
花辉。
鱦鱼:色青,体圆而短,味极腥臊,麦秋时出。
泥鱛:俗谓之鳅鱼。庄子:食之以委蛇。郭象注:委蛇,泥鱛。「本草」:一名泥鳅,一名鳛鱼。
泥龙:状如箭,生海泥中,身长有暗刺。
白腹:无鳞,味淡,色白,二、三月间,天日晴霁最盛。
涂鳅:似鳝而身肥短,多涎,难握。
涂虱:头扁,身微圆黑,长五、六寸,生涂窟中。
沙蚕:一名龙肠,生海泊泥涂中。形如蚕,中有沙,味甚甘美,晒干焙食特佳。
鮡鱼:生海岛泥涂中,大如指,善跳。俗呼花鮡,以身有花白点也。
马鲛:骨软无鳞。「四明志」:马鲛,形似鳙,肤似鲳,黑斑,最腥,一曰社交鱼。以其交社而生也。「事物原始」:马鲛色白如雪,俗名摆锡鲛,其小者名青箭。
白带鱼:身薄而长,其形如带,有涎而粉,入夜有光。
虎鱼:状如虎头,巨口无鳞,长不盈尺,肉软而美。
苦碨:头大,身尖。
苦蚝。
■〈鱼宅〉:水母也。一名石镜,一名鲊。「岭表录异」:广州谓之水母,闽谓之鮀。「北户录」:一名石镜。「博物志」:名蚱鱼。郭景纯「江赋」:水母目虾。注引「南越志」云:鮀无耳目,不知避人,常有虾依值之。虾见人则惊,此物亦随之而没。又「山堂肆考」:水母大如盘,形似白棉絮,以明矾腌之,久则渐渐如纸,俗呼白皮纸,江浙呼海折皮。
——以上无鳞。
海翁:即海鱛,大能吞舟,黑如牛背,浮水面则大风将作。
蜈鱼:俗呼海竖,头大如猪,重则千余觔,小亦五、六百斤。常于水面跃起高丈余,喷水如雪。渔人见之则避。「赤嵌笔谈」云。
海和尚:色赤,头与身似人形,四翅无鳞,凡行舟遇此者不祥。
海狗:头似狗而鱼身,尾尖,四翅。
海马:状如马,颈有鬃,亦四翅,与上二种渔人网获之者,皆不吉利。
海龙:冬日双跃海滩,渔人获之,号为珍物。首尾似龙,无牙爪,长不径尺,以之入药,功倍海马。见「赤嵌集」。
——以上水族之祥异。
附考
鲨类不一,龙文鲨、双髺鲨,志言之矣。外此有乌翅鲨,身圆,翅尾黑色;锯仔鲨,齿长似锯;乌鲨,口阔,大者数百觔,能食人;虎鲨,头斑如虎,齿迅利,噬人手足立断;圆头鲨亦食人;鼠■〈虫吾〉鲨,皮白齿如梳;蛤婆鲨,口阔尾尖;油鲨,身圆而长,尾似虾尾;泥鳅鲨,口尖;青鲨,身青色;扁鲨,身扁尾小;乞食鲨,皮可饰刀鞘;狗缠鲨,身长尾尖;狗鲨,头大,上有乌赤点,离水终日不死(「赤嵌笔谈」)。
沙鱼即鲛鱼,皮皆有沙如真珠斑。其背有珠、文如鹿而坚强者曰鹿沙,亦曰白沙;背有斑文如虎而坚强者曰虎沙,亦曰胡沙;鼻前有骨如斧斤,能击物坏舟者曰锯沙,又曰挺额鱼,亦曰鱕■〈鱼昔〉(「本草纲目」)。
鲨鱼胎生。市得一鱼可四、五觔,用佐午炊。庖人剖腹,一小鱼从中跃出,更得四、五头,投水中皆游去(「稗海纪游」)。
鲂有锦鲂,身圆有花点,大者三、四百觔,皮生沙石,尾长数尺,骨弱肉粗。黄鲂,身圆,黄色;泥鲂,皮黑;扫笏鲂,尾如帚;乌燕鲂,头身翅俱似燕,肉黑;四开鲂,头似燕,肉赤;鬼角燕鲂,头有软角;水沈鲂,淡红色,身扁、头尖(同上)。
鹦哥鱼,鸟嘴,红色,周身皆绿。孙元衡有时云:『朱施鸟喙翠成襦,陆困樊笼水厄罛;信是知名无隐法,曾闻真腊有浮胡』。相传真腊有鱼名「浮胡」,嘴似鹦哥(「赤嵌集」)。
海翁鱼,有言如小山,草木生之;樵者误登其背,须臾转徙不知所之。此无可考。志云:后垄番社(淡水属)有脊骨一节,高可五、六尺,两人合抱,未满其围。渔人云:大者约三、四千觔,小者亦千余斤,皮生沙石,刀箭不入。有自僵者,人从口中入,割取其油,以代膏火。肉粗不可食,口中啧涎,常自为吞吐。有遗于海边者,黑色,浅黄色不等。或云即龙涎。番每取之以贾利,真赝亦莫辨也(同上)。
沙蒜,生海滨,形类蚯蚓。「宁波志」云:沙噀,块然一物,如牛马肠脏。头长可五、六寸许,胖软如水虫,无首、无目、无皮骨,但能蠕动。触之,则缩小如桃栗,徐臃肿。去涎腥,杂五辣煮之,脆美为上味。闽人呼作土笋。但性大寒,多食能令人暴下。谢在杭作泥笋。乐清人呼为「沙蒜」,盖即沙蚕也(参「闽小纪」)。
介之属
龟:「博物志」:龟纯雌无雄,与蛇交通而生子。列子亦为纯雌,其名大腰。台地有二种,尾长介粗者名蛇龟,尾中介有文者名灵龟。
鼋:状如大龟,生大海中。
鳖:「事物原始」:一名甲鱼。杭州人名团鱼。杀鳖得苋复生,不可与苋同食。
牡蛎:咸水结成,磈礧相连如房,故曰蛎房。见「本草」。俗呼为蚝,散生海中,用长竹如翦,钩诸海底取之,壳可烧灰。
蟳:膏多于肉曰红蟳,无膏者曰菜蟳,大者长尺余,随水潮退,壳一蜕一长最坚,生海边泥涂中。螯无毛,异于蟹。
■〈虫载〉:形似蟳,但壳有斑点,滋味逊甚,其螯更锐。
蟹:溪涧中有之,蟹生毛,名毛蟹。一名螃蟹,秋后甚肥美。「黄山谷诗」:霜脐尝食新。即蟹也。脐有尖团之别,尖为公蟹,不及团脐母蟹之多黄而香也。海泥中又有小蟹,名大脚仙。螯一大一小,色赤、白相间。又有青蚶蟹,色青白,两螯独大。又有金钱蟹,身扁,色赤黑,腌食特佳。
蚶:蚌蛤属,壳圆而厚,形如瓦筒,纵横其理。「尔雅」谓之魁陆。「说文」:一名伏老。海人取其苗,养于泥涂中,俟其大,货于市。一名复累江,浙江谓之毛蚶。
螺:有香螺、花螺、肉螺数种。「本草」:海瀛一名流螺,一名假猪螺。
珠螺:似花螺而小,壳坚硬,嘴有皮,厚而圆,如半面珠,腌食特佳。「尔雅」:瀛小者蜬。
蛤蜊:生沟渠中,壳圆肉黄,白色。按白壳、紫唇者曰蛤蜊。淮南子作合梨。又有一种形厚而唇黑者,「兴化志」谓之朗晃,亦蛤蜊类也。其肉皆白而唇黄。
花蛤:蛤类有海蛤、文蛤。海蛤无文,文蛤又名花蛤。其类有三,皆生于海。
虾:种类不一,有生于海、生于溪涧者,壳青黑色。见汤皆红,名红虾。又有白虾,小而多遗须。又有眯虾。
龙虾:昂首奋角,如画龙状,甲硬如蟹。须长一、二尺,钳六、七寸,上有芒刺,尾下子累累相续。
鬼蟹:状如磈礧。
海蒜:一名湖肾,壳类蛤,肉垂三、四寸,白色,上有黑点。
石蛏:生海泊。
青茵。
毛■〈虫间〉。
田螺:生水田池沼中,壳稍厚而尾尖者曰石螺。泉州谓之加年螺。「本草」:含泥在腹,三十年犹活,是也。
水龟:「本草」名水马,长寸许,群行水上,涸即飞去。谢氏「五杂俎」:水马逆流水而跃水曰奔流,步不移寸许。按水龟一名龙虱,腌食最佳。
寄居虫:土人呼为寄生。
——以上产于水。
鲮鲤:状如獭,遍身鳞甲,居土穴,常吐舌诱蚁食之。「本草」:其形肖鲤,穴陵而居,俗称为穿山甲。「郭景纯赋」谓之龙鲤。「临海志」云:尾刺如三角菱,故谓之石鲮鱼。
金龟:「北户录」云:甲虫也。五、六月生草上,大如榆荚,细视真帖金龟子,行则成双。其虫死,金色随灭,如荧光。南人收以养粉。「鸟兽续考」:金龟子俗呼红娘,亦有具五色者,外方作下气强阴之用。「事物绀珠」云:豆娘子如青亭,极小,坚翅;红娘子似莎鸡,头翅赤。
■〈句黾〉鼊:龟属。「本草」:蟕蠵大者为赑屃,小者为■〈句黾〉鼊,山龟之巨者。
——以上生于山。
附考
蟹,螯生毛者,无毛者为蟳。有翠蟹,蔚然深蓝,大不盈掌。巨者螯长六、七寸,壳有斑文,呼曰青脚〈虫载〉。孙元衡有「翠蟹诗」云:『嗜蟹何尝只自谋,难凭此味悦监州。双螯独抱炎洲翠,吕亢图中未解收』(「赤嵌集」)。
文蛤,味极鲜美。「西溪丛话」:『蛤蜊、文蛤,皆一潮生一晕』。「博物志」云:「东海有蛤,鸟常食之。壳在海岸,潮水往来碏薄,洁白如雪,入药最精(「赤嵌笔谈」)。
鬼蟹,状若傀儡。孙元衡诗:『家在蚝山蜃气开,鲸潮初起鲎帆来。虎鲨(班背)鬼蟹纷无数,就里难求蛤蚌胎』(「使槎录」)。
「南州异物志」:寄居之虫,如螺而有脚,形如蜘蛛。本无壳,入空螺壳中,戴以行。触之,缩足如螺闭户。火炙之,乃出走。「异苑」谓:『鹦鹉螺常脱壳而朝游,出则有虫如蜘蛛,入其壳戴以行;夕返,则此虫出』。庾阐所云:『鹦鹉外游,寄居负壳』者也。台地呼为寄生(同上)。
■〈句黾〉鼊,龟属卵生,状如鳖,四足漫胡无指爪。大者百余斤,小者数十斤,常从海岸赴山凹钻孔伏卵。人饲其来时,尾而遂之。行甚疾,众并力反其背,则不能动矣。剥割时,两目泪下。嗜者谓味同牛肉,值亦相等。甲可乱玳瑁,亦以饰物;但薄而色浅,不任作器。市贩鹿胶,每以其板壳与鹿角骨同煎。南路龟壁港以此名,今写讹。刘欣期「交州记」作蚼■〈虫辟〉(「赤嵌笔谈」)。
虫之属
蚕:「尔雅」:蟓,桑茧。注:食桑叶作茧者。今即蚕。「本草」:蚕,含丝虫也。按蚕吐丝可为帛,但台地无有能缫之者。
蜂:种类甚多。郭璞云:一种黑蜂,穿竹作孔者名笛师,俗呼钻竹蜂。
蝴蝶:名类不一,诸色俱备。「埤雅」:蜂、蝶以须嗅,盖即鼻也。
蝉:「七修类稿」:蝉之大而黑色者,■〈虫羗〉螂脱壳而成。雄者能鸣,雌者无声。今俗称蜘蟟,是也。「淮南子」:蝉无口,饮而不食,三十日而蜕。「考工记」:蝉以膀鸣。
萤:腐草所化。
蝇:崔豹「古今注」:闽人谓之胡螓。
蚊。
蛾:「尔雅」:蛾,罗也。孙炎「正义」:蛾是雌,罗是雄。
蝙蝠:似鼠而有肉翅,昼伏夜飞。「正字通」谓之檐鼠。
蟋蟀:陆玑「诗疏」:一名蛩。「清异录」:汉龙骧子名卬,讳之,呼蛩曰秋风。
按此,则蛩即蟋蟀可知。
蜘蛛:能制蛇蝎、蜈蜙。
蜈蚣:性能制蛇,畏蜘蛛,受毒处以乌鸡矢涂之效。
蛇:有数种。竹间尤多,一曰山■〈⺶束〉,长六、七尺;一曰草花仔,长一、二尺;一曰锦蛇,长五、六尺,皆不伤人。一曰龟壳仔,背有文如龟纹;一曰饭匙铳,头扁如饭匙,见人则尾贴于地,头昂二、三尺,喷鼻有声;一曰青竹丝,长一、二尺,色青如丝。三者啮人,最毒。一名簸箕甲,大者数尺,身如横纹,黑白相间,啮人多死,其毒必捣烂远掷之人迹不到之区。若误践之,或弃水底,犹能刺足伤人。大抵春夏之交,咯咯有声;至白露降,其气始平。又有生于水者曰水蛇,此不啮人。
涂钉:蜥蝎,俗呼四脚蛇,足各有爪,长尺余,黑脊,左右皆黄丝绕之,能浮水。口毒而不螫人。若捕急,则啮人立毙。每当雨多露浓之后,横露暴日,故一名涂钉。见「台海釆风图考」。
守宫:「汉书」「东方朔传」:跂跂脉脉善缘壁,若非守宫即蜥蜴。「尔雅」:蝾螈蜥蜴,蜥蜴蝘蜒,蝘蜓守宫也。疏:一物形状相类而四名。按「本草纲目」分蜥蜴、守宫为二条,而曰生山石间者曰蜥蜴,生草泽间曰蝾螈,生屋壁间者曰蝘蜓,即守宫也。广「博物志」亦曰:蝘蜓即守宫,以器养之,食以朱砂,体尽赤,所食满七斤,捣以万杵,以点女人肢体,终身不灭。偶则落,故曰守宫。
螽斯:蝗类,青色,长角长股。以股鸣,一生九十九子。
螟蛉:「尔雅」:螟蛉,桑虫。疏:一名桑虫。
蜾蠃:「尔雅」:名蒲芦。郭注:名蠮蠮。陆玑「诗疏」:似蜂而小腰,取桑中负木空中七日而化为子。陶隐君曰:衔泥于涂间及器物边作房。俗云蜾蠃作房高,是年雨多;作房低,是年雨少。亦一验也。
螳螂:「尔雅」:不过蟷蠰。疏:不过一名蟷蠰。「正字通」:翼红,翅如裙裳,俗呼织绢娘。「七修类稿」曰斧虫,以前二足如斧也。
■〈虫羗〉蜋:「尔雅」:■〈虫羗〉蜋。疏云:翅在甲下。「古今注」:■〈虫羗〉蜋能以土包粪,推转成丸;一名转丸,一名弄丸。「本草」:名推车客,一名铁甲将军、夜游将军。俗呼矢甲。台地呼为牛屎龟。
蝇虎:「古今注」:蝇狐也,形似蜘蛛而色灰白,善捕蝇。
蜂虎:状似灯蛾而大,能折损花。
衣鱼:「尔雅」:蟫,白鱼。疏:此衣、书中虫也。一名蛃鱼,一名壁鱼。叚成式云:补阙张周见壁上瓜子化为壁鱼,因知列子朽瓜为鱼之言不虚也。「穆天子传」:蠹书于羽陵。注:曝书蠹也,甚为衣帛书画之害,务以樟脑辟之。
蚌蠹:「山堂肆考」:人家屋中蠹也。似蚁而大,正白色,食梁栋。如锯开,薄片层层可揭,夏时悉脱壳生翅,如螱飞出。按俗谓白蚂蚁。
蚁:色赤而极小者曰黄丝蚁,黑而行疾者曰走马蚁,白而生于湿处、凡衣服器物近之则蛀坏者曰白蚁。即上所谓蚌蠹也。
蛀蠹:「本草」:木蠹虫,一名蚌蠹。「埤雅」:蝤蛴也,一名蛣■〈虫屈〉。盖亦蚌蠹之类「制之物见下)。
蚌虎:即「埤雅」所谓■〈庶上虫下〉也。一名过街,言逢申日则过街也。「虎荟」云:土鳖俗号蚌虎。蚌者屋蠹也。此物气能制蠹,令蠹尽死,故名蚌虎。
米榖虫:「尔雅」:蛅■〈施上虫下〉,强蝶。注:今米榖中蠹小黑虫。建平人呼蝶子。疏云:俗呼榖狗。「齐民要术」:榖虫曰■〈虫子〉■〈虫方〉。
结草虫:「古今注」:一名结苇,好于草末折为巢窟;屈伸虫也。
蚤:「山堂肆考」:蚤生积灰,雄小雌大,俗呼疙蚤。
尺蠖:「说文」:屈伸虫也。「埤雅」:一名螂■〈虫就〉,似蚕而绝小,行则促其腰乃能进步。食叶,老亦吐丝作室。方言谓之尺蠖。
蠛蠓:「史记」「周本纪」:『蜚鸿满野』;注:蠛蠓也。「埤雅」:小虫似蚋,乱飞者也。一云灶鸡。
乌没子:详附考。
伊威:俗呼杜蜅。「诗疏」:白粉虫,即伊威也。「埤雅」:瓮器底虫,形似白鱼而大。「尔雅」曰:委黍黏湿化生,俗谓之湿生。
灶鸡:「山堂肆考」:好穴于灶侧,一名灶马,形类促织。促织有翼而黑色,灶鸡无翼而褐色。其声亦曰促织,立秋后则夜鸣。
蝤虫:即■〈虫仓〉螂,状如龙虱,漆油色,缘壁善走,有翅能飞,多藏橱箧中。
毛虫:「尔雅」:■〈虫舀〉,毛蠹。疏:一名毛虫,即蛓也。「说文」:有毒,螫人。「正字通」:无足有毛,身扁绿色,似蚕而短。「本草」:毛虫多生石榴树上,故名天浆子。宗奭曰:多在棘枝树上,名棘刚子。俗呼刺毛虫。
壁镜:「山堂肆考」:辟钱虫,似蜘蛛而身扁,作白幕如钱着壁间,俗呼为壁茧。其抱子隔幕而伏,生子百数,蚚幕而出。一名扁■〈虫喜〉,一名壁镜。
青龙:似娱蚣而瘦长,善盘旋如蚯蚓,屋梁厨户多有之。入夜无火,一条光如青萤。血涂地染衣亦青如鏻点,盖湿气所生者。
蜒蚰:夏月积暑湿气所生,无足,长二、三寸,大如钗股,背黄黑色,行处吐白涎成银色有光,俗名青赖,实乃蛉穷也。「尔雅」:螾■〈行外虫内〉入耳。注「蚰蜒疏」:此虫象蜈蚣,黄色而细长。「雨航杂录」:淮南子曰:昌阳去蚤虱而来蛉穷。蛉穷即蚰蜒也。闻人发脂油香则入人耳及诸窍中。昌阳香酷能召是物,故淮南以为喻。是物好濡雨,升高则焦死,故又曰陵穷,言乘陵则穷也。
蚯蚓:「古今注」:一名曲蟺,善长吟于地中。郭赞云:蚯蚓土精,无心之虫。
——以上生于陆。
蜻蜓:「尔雅」作虰蛵。淮南子:水虿为■〈虫忽〉,又水虿为■〈虫〈每上心下〉〉■〈艹〈虫亡〉〉;注:蜻蜓也。「古今注」:一曰青亭,色青而大者也。其小而赤者曰赤卒,一曰绛驺。其小而黄者曰胡梨,一曰胡■〈禹信〉。饮露,六足四翼,翅薄,好水上款飞。
虾蟆:「本草」:一名蟼蟇。「格物论」:蛙,虾蟆也;一名蟼。按兼明书「礼」、「月令」:孟夏蝼蝈鸣。孔疏云:虾蟆,明曰非也。虾蟇一名蟾蜍;蝼蝈者,蛙类也。蛙形小而长,色赤,面皮光,春夏居水边相对而鸣者也;虾蟇形阔而短,色黄而皮如砂,鞭之汁出如乳,医方用之治甘虫、狗毒。考「汉书」:武帝元鼎五年秋,蛙与虾蟇斗,可知为二物,则邱说是也。
水蛙:蛙一名田鸡,一名水鸡。见「山堂肆考」。其黑色而小、生田间者,名甲仔,亦甘美。
青约:「图经」:背青绿色,谓之青蛙,土音讹为青约。「海错疏」:身青嘴尖,脊胫微黑,腹细而小。
水蛭:「尔雅」:蛭,虮。疏:此水中虫,喜入人肉者,江东呼为虮。「本草」:大者为马蜞,腹黄者名马蟥。蝡动如血片,断之得水复活,或烧成灰以碗覆于地,过一夜亦复生。能咂牛马人血,每藏在水蔬中,浸以醋则缩死。
水蛆:「蟫史」:水蛆俗呼蚩虫,生积水中,屈伸反复于水,长二、三分,大如针,夏月浮水面,化为蚊。按此即孑孓也。「尔雅」谓之狷蠉。
——以上生于水。
附考
簸箕甲,蛇之最毒者,俗名手巾蛇。甲有毒汁,经行处草木皆萎,牛马不食。啮人数十步立死。其骨亦能刺足杀人。闽地多有,必捣烂远掷之(「釆风图考」)。
青竹镖,蛇类,一名百步创,一名青柏丝,长尺余,深绿色,缠树杪与叶无别。有丝如蛛网,人误触之则飞啮,其疾如镖。遭其啮者,行百步必僵(同上)。
余始来此,坐檐下,有声如雀,却不见有飞鸟。后乃知为蜥蜴鸣也。林佥事麟焻「使琉球竹枝词」:『静听盘窗蜥蜴声』。其自注云:蜥蜴能鸣,声如麻雀。海外蜥蜴俱能鸣耳(「赤嵌笔谈」)。
四时阶砌,蛩声鸣不绝。蝉于二月即噪树间,听虫鸣以占候,未可与此地律也(同上)。
蜈蚣腹下有光,夜间青萤闪烁如萤,毒气如琉磺,以足踏之光熠耀不绝。此亦「赤嵌笔谈」之说。实则兰地所谓青龙者,正无不如是;但视蜈蚣瘦而稍长,不啮人耳。
海舟夜眠,潜伏舱内,尚喜无蚊。台地四时皆受其害。更有不见不闻,而为所刺,愈抓搔则愈痒。「闽小纪」云:闽地有小虫若微尘,视之不见,刺人较蚊纳尤甚,密帷亦不能间之,名「没子」。按俗呼「乌没子」,多生于竹间,状若燕京之白翎。惟白翎啮人以早暮,帷帐犹能间之。乌没则白昼飞来,虽帷帐亦钻得入。「本草」:竹虱,一名竹佛子,一名天厌子,生诸竹及草木上,初如粉点,久便能动,形大如虱;而乌没有翼,尚不能如虱大也。「长庆集」云:蚋。蚋小黑者名蟆子,微不可见,与尘相浮上下者名浮尘。又「溪蛮丛笑」云:蛮地有虫极细,拭目难睹,黑点着身,搔抓不可耐,名鸡末子。殆即此种。盖蟆子、末子与没子音正相近,而台地言黑者皆曰乌。是乌没子或即如后二说所云欤(参「赤嵌笔谈」)。
金石之属
港底金:「郡志」以为在寒潭中。今遍考之,或云内山番界,或云产自奇莱。
通宝钱:即制钱,来自内地。
圆钱:即洋钱,俗呼番银。库驼重七钱二分,兰通用作七钱二分,重与京秤同;出自外洋咬■〈口留〉吧、吕宋,来自内地苏、广。
——以上金。
砚石,出二围旱溪中,浅黑色,颇干燥,不甚发墨。
蝼■〈虫国〉石:生海中,皆咸卤结成,粗劣易腐。可烧灰,土人置盆中以充玩。
鹿肚石:出老鹿肚中,以其食草黏沙,积而渐化,包鹿气血,凝结成块,坚如圆石。医家以之疗心气关嗝诸症,然须辨其真赝。
——以上石。
附考
港底金,在蛤仔滩内山,港水深而且冷,生番沈入,信手捞之,亟起则口噤不能言语;爇火良久乃定。金如碎米粒(「台湾纪略」)。
台湾山后出金,其地土番皆傀儡种类,未入声教,人迹罕到。自上淡水乘蟒甲,从西徂东,返而自北而南,溯溪而进,匝月方到。其出金之水流,从山下之东海,与此溪无异。其地山枯水冷,巉岩峻峭,泄水下溪,直至返流之处,聚有金沙。土番善泅者,从水底取之,如小豆粒。巨细藏之竹簏,或秘之甊■〈音瓦〉,间出交易。彼地人虽能到,不服水土,生还者无几。说见「海上纪略」。又沈光文「平台湾序」亦云:『东番社山藏金磺』,王后山「台湾赋」又云:『蛤仔难之产金,寒潭难入』。是出金果在内山与否,至今终莫详其处也(参「府志」)。
巨石多生于鸡笼嶐岭之间,突怒偃蹇,奇不可状。土多黄色,地脉所发生处也。淡水南嵌以下渐无,石质亦不坚,无格理,不可以施椎凿。兰地居室之用,多载自漳、泉。近则北船回空,多载定海舟山石片,藉以压重。然其石尤不坚致,多红血色,每百片三、五圆银而已(参「诸罗志」)。
骨石,沙中有骨,坚结如石,积潦冲刷,地辟沙溃,始露峰崿。仰皆剑攒,垂非乳滴;质虽不坚,而一种爽峭竦耸之致,彷佛英石(「台湾纪略」)。
货币之属
蔗糖:煮蔗为之,有红、白二种。
冰糖:即白糖所熬成,白如坚冰,一曰糖霜。
油:有花生、草子、茶油诸种。
■〈米凡〉:花生、豆油之糟粕也。用以粪田,取杀虫而肥腻。
藤:有水藤、■〈艹科〉藤二种。内山尤盛,枝叶多刺,长数十丈,或丝以为器,凡细货碇绳束茅索绹悉资之。
菁子:台产尤佳。
菁淀:可以染。
茄藤皮:多生海边,其皮可染绛。
薯榔:皮黑里红,染皂用之。
炭:内山掘窑,砍木烧之,以石楠、九荆木为佳,他木次之。
灰:蛎房壳烧,或用以涂墁、煮糖打菁。又水灰抹荖叶槟榔以食之。
茶:土产特多,焙制尚未得法,能避暑消瘴;其余武彝诸品皆来自内地。
桂皮。
杨梅皮。
石花。
鹿脯:生番切鲜鹿肉,下盐压石,晒干成块,出以易物。然多杂以牛脯猴肉,须细辨其纹。
麂腿:鹿之小者,■〈卤奄〉如鹿脯之法。
獐仔腿。
——以上货。
鹿皮:白点赤文相间,春毛浅薄,冬毛深厚,为褥温而去湿。
獐皮:毛黄黑色,去毛存鞹,宜于鞾袜。
糜皮:大鹿之皮,俗呼为蒋皮。
卓戈文:番所织毡也,盖番语。
达戈纹:番所织布也,以苎为之。张鹭洲云:番妇自织布,以狗毛、苎麻为线,染以茜草,错杂成文,朱殷夺目,名达戈纹。亦番语也。
番球:制如球,亦番妇所织者。
——以上币。
附考
蔗苗种于五、六月,首年则嫌其嫩,三年又嫌其老,惟两年者为上。首年者熟于次年正月,两年者熟于本年十二月,三年者熟于十一月,故硖蔗之期,亦以蔗分先后。若早为砍削,则浆不足而糖少。大约十二月、正月间始尽兴工,至初夏止。煮蔗之法,说者谓:始于唐德宗时之邹和尚。初硖蔗浆,半多泥土,煎熬一次滤其渣污,再煮入于上清,三煮入于下清,始成黑糖,亦曰沙糖;乃入■〈石屚〉待其凝结,用泥封之,半月一易,三易而后白,始出■〈石屚〉晒干,舂击成粉入篓。须半月为期。其未尽白者名曰糖尾,并■〈石屚〉再封。封久则白,封少则缁。其不封者,则红糖也。所煎之糖,较内地闽、粤诸郡尤佳(参「东宁政事集」)。
台人十月内筑廍屋、置蔗车、雇募人工,动廍硖糖。上园每甲可煎乌糖六、七十担、白糖六、七十■〈石屚〉(沙土淘成)。中园、下园只四、五十担。煎糖须觅糖师,知土脉、精火候。汤大沸,用蛎房灰止之。将成糖,投以萆麻油,恰中其节;煎成置糖槽内,用木棍频搅至冷,便为乌糖。色赤而松者,于苏州发卖。若糖湿色黑,于上海、宁波、镇江诸处营销(按今发售多在浙之镇海,江之石浦;若镇江、苏州则不至久矣)。至制白糖,将蔗汁煮成糖时,入糖■〈石屚〉内,下用锅■〈石屚〉盛之。半月后浸出糖水,名头水;次用沙土盖■〈石屚〉上十余日,得糖水,名二水;再用泥土覆十余日之糖水,名三水。合煎可为糖膏,或用酿酒。每■〈石屚〉白糖只五十余斤。地薄、或糖师不得其人,糖非上白,则不得价矣。每廍用十二牛,日夜硖蔗;另四牛载蔗到廍;又二牛负蔗尾以饲牛。一牛配园四甲或三甲余。每园四甲,现插蔗二甲,留空二甲,递年更易栽种。廍中人工:糖师二人、火工二人,煮蔗汁。车工二人,将蔗入石车硖汁。牛婆二人,鞭牛硖蔗。剥蔗七人,园中砍蔗,去尾去箨。采蔗尾一人。看牛一人。工价逐月六、七十金(「赤嵌笔谈」)。
唐大历中,邹和尚始教民黄氏造蔗霜法。其器用有蔗削、蔗镰、蔗碾、蔗碾、台床、榨斗、漆瓮之属。今蔗车两石矗立,状如双碾,硖取其汁,想即蔗碾遗制。酒有蔗浆用饧汁酿成,与荔子酒,俱味极甘。北路有用梨子茇(即番石榴)酿酒者,又在蔗浆荔子之下(同上)。
海船多漳、泉商贾,而泉尤多于漳。贸易于漳,则载丝线、漳纱、翦绒、纸料、烟、布、席草、砖瓦、小杉料、鼎铛、雨伞、柑柚、青果、橘饼、柿饼。泉则载磁器、纸张。兴化则载杉板、砖瓦。福州则载大小杉料、干笋、香菰。厦门诸海口或载糖、靛、鱼翅、海参。至上海小艇,拨运姑苏行市,船回则载布疋、纱缎、枲绵、凉暖帽子。至浙江则载绫罗、绵绸、绉纱、湖帕、绒帽、绍酒、兰腿。宁波则载棉花、草席。大抵内地每三、四月南风盛发,则大、小各船入兰贩米,争至各港。至九月北风渐起,则皆内渡。因此岁有半载商旅辐辏,则兰虽弹丸,而器物流通,实有资于北艇也(参「赤嵌笔谈」)。
凡丝布、锦绣之属,皆至自内地。有出于土番者寥寥,且不堪用(「诸罗志」)。
卷七
杂识(上)
纪人纪文(上)
地理「杂识」,古有专书。自「荆楚岁时」、「桂林风土」而外,宋子京之「益部方物」、龚明之之「中吴纪闻」,无不图及形类,详及故老之嘉言媺行,与夫风土人文。若以「杂记」而缀于书末,则如韩五泉之志「朝邑」、翟均廉之录「海塘」,博求掌故,收拾零星;允为一书中体制所不可少。故尝师其意而求之,则率土归化有其人也,宣风导情有其文也;访时务者有其事,征古鉴者有其物也。而一书于此总其成矣。志杂识。
纪人
纪文(上)
纪人
兰地未开时,有漳民吴沙者,初渡台为人执役,不自适,寻寄住于三貂社。三貂为淡水当时极北之界。越岭即噶玛兰,有三十六社平埔番,散处于近港左右。相传三貂、噶玛兰者,人迹所不经之地,往往以化外置之。吴沙因久住三貂,间兰出物与番交易,见兰中一片荒埔,生番皆不谙耕作,亦不甚顾惜,乃稍稍与漳、泉、粤诸无赖者,即其近地而樵采之。虽翦棘披荆,渐成阡陌之势,番故不之禁也。而三籍闻风,视为逋逃薮,来者日益众。幸吴沙犹畏法,不敢尽纵容入番社,以不生事者为喜。故同知徐梦麟以吴沙言为可信,每每有招抚兰番之意。此乾隆五十二年间事也。然聚徒日众,不移时亦遂占筑土围,踞乌石港为头城(归化后头围),番众始惊怖,倾其族以相抵拒。沙弟吴立死之。有许天送者,首以贩私悉夷情,社番推为长者。吴沙得其言,知不可以力制也,乃退保三貂,谋以一、二示之信。吴沙既欲以信结,诸番属番社患痘,出方施药,全活甚众。番德之。又因番俗,埋石设誓,约以堵海贼为外援,不再侵削其地,斗乃稍息。此嘉庆二年事也。然其时已雇募乡勇,并在淡丞署,领有谕札丈单矣。犹惴惴以私垦为防。及请添乡勇、分设隘寮,又望为业户,而鳃鳃以归化为请,亦可见吴沙虽一匹夫,而其长虑却顾,不忘戴天率土之思,不可为无裨于兰之创造也。吴沙在日,官给以吴春郁义首戳,疏节阔目,一切颇听其便。及三年,沙已死,子吴光裔顶充,由四围更筑至五围。六年,请续垦开兰,未报,寻亦卒。今沿海以东诸所升报田围,皆当日吴沙酬谢民壮之地,俗呼民壮围。其由淡入兰,自远望坑至硬枋一带,乡勇坐护行人,尚有五跕未及裁撤,亦当日分守隘寮之遗也。今已久成腹地,毫无生番踪迹矣。
陈奠邦,原籍漳州人,豪气自许,天性不漓。未开兰,寓淡水金包里社,与贡生柯有成、民人何绘相友善,见事必相谘访,然诺不诬。嘉庆十二年秋,洋逆朱濆满载农具,将以兰为巢穴,居民或有与为声息者;奠邦独遣人走郡告急,至艋舺得前守杨廷理有会攻苏澳之信,喜出望外,遂趋柯有成辈,募领乡勇、番头目,协同泉籍义首,引导官兵夹攻,水陆贼退。事闻于朝,有旨追赏,出袍挂料各一副,五两重银牌各一面。时奠邦已奉母入兰,为街总理,闾里以为荣。十七年冬,建造兰城,奠邦率先结首,分段完筑,栽插竹围。道光四年秋,山匠滋事,购获枭首林泳春,奠邦与有微劳。而当外援之未应也,飞呼许提军行部,则尤任劳而不避怨,抑何壮哉!大抵奠邦于地方公事,向前自效,毫无因循观望之思。其处乡闾也,贫则赒之,幼则抚之,排难解纷,能不为习俗气类所移,亦凛然烈士也。闻其事母,尤关挚性,内外初无闲言。通判高大镛旌其庐曰:「纯孝性成」。里中曾疏举其行于前厅,而未及核报;会奠邦死,后嗣大不振,家因中落。谈者无复以陈奠邦为孝义矣。
纪文(上)
——奏疏、议、纪略
奏疏
奏请噶玛兰收入版图状(嘉庆十五年四月)闽浙总督方维甸(宝岩)
奏为查明噶玛兰(即蛤仔难)地势情形,请收入版图,设官定地,以顺舆望,以绥海疆。谨据情具奏,仰祈圣鉴事。
窃照臣因奉旨前赴台湾查办械斗案件,业经讯结定拟具折恭奏外,钦奉上谕,随查淡水玉山之后(按玉山在兰西南界外,地属生番,时盖讹传也),地名噶玛兰,系番语。闽音不正,讹为蛤仔难。其地三面距山,东临大海,平原宽广,形若半规。南有苏澳,可进大船;北有乌石港,仅容小艇。中有浊水大溪,出山东注,原在噶里阿完社东旁入海;近年故道淤浅,正溜北徙,绕过员山,径五围之东,由乌石港入海(按庚午六月,溪流已仍循故道)。民人所居,自五围之外,尚有员山、溪洲、罗东、汤围、柴围、大湖围、三十九结围、都美鹤围、劳劳围、下溪洲、几穆捞、辛那罕等处及围外零户。浊水溪故道之北,尽为漳人,开垦十有八七;故道之南系泉人、粤人开垦。又有岸里社、阿里史社、阿束社、东螺社、牛骂头社,熟番迁居其中,荒埔尚未全垦。此噶玛兰地势情形也。
臣行次艋舺,即有噶玛兰生番头目包阿里等,带领噶里阿完等社生番前来叩见,呈送户口清册,业已遵制薙发,请即收入版图。并以熟番潘贤文等侵占伊地,请照熟番之例,设立通事,以免欺凌。又据该处民户头人何绘等呈请:已垦田地,照则升科,设官弹压,分定地界各等情。臣当即将该生番等奖赏,并传该民番等详加询问,面悉其状。随令总兵武隆阿、知府杨廷理逐加勘查。据称:『噶玛兰南北约长六、七十里,东西约宽二、三十里不等。漳人四万二千五百余丁,泉人二百五十余丁,粤人一百四十余丁,熟番五社、九百九十余丁,归化生番三十三社、四千五百五十余丁。现应将未垦荒埔,分出地界,某处令某籍民人开垦,某处令某社番开垦,分画公平,以杜争执。再将已垦田地,丈量升科。其员山东北,地处适中,可以设官安营;头围为水陆扼要之处,应设分汛』等语。
臣查噶玛兰田土膏腴,米价较贱;流寓日久,又有洋盗朱濆帮内散去伙匪及逃凶逸犯,潜匿其中。上年漳人亦曾与泉人械斗,熟番互相党护。泉人为漳人所困,大半避出。以强凌弱,相习成风。凡系良善民、番,皆思设官纳赋。若竟置之化外,恐台湾日后或添肘腋之患。现经镇道等禀议,佥同俱以设官经理为宜。然该处数十年来为王化所不及,一旦绳以法度,亦不能立就安贴。知府杨廷理、丁忧巡检胡桂,于该处情形最为熟悉,臣已委令杨廷理等清查田甲,分划地界。俟杨廷理查德明具禀,臣再与抚臣会同妥议详悉具奏。
所有查明噶玛兰情形,理合恭折先行陈奏。
勘查开兰事宜状(嘉庆十六年九月)闽浙总督汪志伊(稼门)
奏为委员勘明台湾噶玛兰山川形势,谨将清查田甲、分划地界并设官安汛、筑城建署各事宜,逐款核议具奏,仰祈圣鉴事。
窃照前任督臣方维甸,奉旨前赴台湾查办械斗,将查明蛤仔难(即噶玛兰)地方情形,饬委候补知府杨廷理带同丁忧巡检胡桂前往查勘,请俟该委员查明具禀,再行会议缘由,恭折覆奏。钦奉上谕:『噶玛兰田土膏腴,米价较贱,民番流寓日多,若不设官经理,必致滋生事端。现在检查户口:漳人四万二千五百余丁,泉人二百五十余丁,粤人一百四十余丁,又有生、熟各番杂处其中。该处居民,大半漳人,以强凌弱,势所不免。必须有所钤制,方可相安无事。其未垦荒埔,查明地界,某处令某籍民人开垦,某处令社番开垦,尤须分划公平,以杜争端。至所设官职,应视其地方之广狭,酌量议添。或建为一邑,或设为分防厅营,俱无不可。其应设官长及营汛等事,该督于回省后,俟杨廷理等查禀到时,即会同张师诚,悉心详议具奏』等因;钦此。钦遵转行查办在案。嗣据委员候补知府杨廷理将筹办大概情形,开具条款节略禀送,经臣张师诚于兼署督篆时,行据藩司景敏,以杨廷理所议设官安汛、筑城建署并稽查防御各事宜,台洋远隔,事难悬拟,呈请移饬台湾镇、道、府会同委员杨廷理确核查议。臣汪志伊到任后,检查此案全卷,因事属创始,一切章程,虽经杨廷理逐一筹议,其中尚多粗略之处,必须详慎参酌,折衷尽善,以期一劳永逸,历久无弊。然非身历其境、确勘详查,仅凭纸上空谈,恐该镇、道、府亦未必能于杨廷理所议,筹核切当。查知台湾道张志绪平昔办事明干,当将应查各情节,逐一指明,饬委该道亲赴该处,督同杨廷理分别查勘,再行妥议去后;旋据该道勘明详细禀复,并据会同台湾镇总兵武隆阿督饬台湾府知府汪楠等,请于噶玛兰地方添设分防厅营,逐款会议具详前来。臣等随同藩司景敏、臬司刘大懿、盐法道觉罗麟祥,将该镇道等所议各款,详悉查核,逐一胪陈,恭请圣训。『一、划分地界,以专责成也』至『一、请拨备公银两以备地方缓急也』(计十二款)。以上各条,臣等谨督同司道,悉心核议,实系因地制宜,分别筹备。除咨部查照,并将其余未尽事宜,饬俟新设员弁有人,再行分别查办外,理合恭折具奏,并绘具舆图贴说,恭呈御览。
户部议覆,于嘉庆十七年二月十七日奉旨:依议。仍准部咨到省遵办在案。
议
筹议噶玛兰定制升台澎道桐城姚莹(石甫)
噶玛兰之入籍也,知府杨廷理创议十八事。嘉庆十五年,总督方勤襄公维甸奏之,汪制军志伊、张抚军师诚续有奏列,举行未竣。先是兰地皆深林茂草,番人不知耕作。廷理丈其地,可垦田、园七千余甲,议田比屯,租六等,仿同安下沙则例,分为正供、耗羡、余租;而部议令比台湾入官叛产。通判翟淦争之,大吏是之,而未能覆奏也。廷理丈量,本牵绳约计,谓可七千余甲。及垦后,地多硗瘠;西势、汤围等间为热泉所伤。又有清、浊二溪,不时冲刷,成熟田园实仅五千余甲而已。兰人一甲抵内地十一亩有奇,通计五百余顷,年纳正供榖九千一百八十二石、耗羡榖一千二百七十五石、余租番银一万八千六百有奇。较淡水一厅,幅员不及其半,而赋额过之。道光三年,赵文恪公督闽,询知其状,叹曰:『弹丸之区,民力尽矣,岂复堪重敛乎』?特奏赋则,请如杨议,而七千余甲不能足额,得旨俞允;乃以福州知府方传穟署台湾府、候补盐运副吕志恒借补噶玛兰通判,往竣其事。志恒条列应造册者十事,议行及停罢者二十事。传穟复核,上之院司,悉如所议奏咨。凡费部院司胥纸张饭食银五千有奇,悉筹捐以给,兰制始定。传穟与志恒所论颇详,今备载之,俾后来考镜焉。
一、田园赋则应请覆奏核定也。志恒议曰:『噶玛兰丈报升科田园,前守杨廷理原议援屯案成例:田六等,每甲征租六石,仍照同安下沙则例,划完正供榖一石七斗五升八合四勺七杪二撮、耗羡榖一斗七升五合八勺四杪七撮、余租谷四石零六斗五合六勺八杪一撮;园四等,每甲征租四石,划完正供榖一石七斗一升六合零一杪一撮、耗羡榖一斗七升一合六勺六杪一撮、余租谷二石一斗一升一合七勺二杪八撮。供、耗谷征收本色,余租每石折征番银一圆。前督宪汪、抚宪张奏入。部议以台湾叛产入官,每甲上等田收官租谷三十二石,中等田二十六石,下等田二十石;上等园如中等田,中等园如下等田,下等园可收谷十八石;行令升科。前厅翟淦以兰疆新辟,地瘠民贫,田园输将已久,遽令加租,不无竭蹶。且西势、汤围、白石山脚、新兴等庄及新仔罕、民壮围、六结诸荒埔,或因田禾被热泉泡伤,或因地多砂砾,或因溪水淹浸,数据各佃哀乞豁减余租,禀蒙前院宪批允,汤围等庄止征供、耗,免纳余租,其余悉照同安下则征收,转行到厅。缘册籍繁多,一切纸张饭食,费无所出,延未造册详咨覆奏。卑职到任查案,缘台地入官叛产,本系成熟田园;噶玛兰乃初开荒埔,肥瘠悬殊。况叛产系田园全没入官收租,兰地田园系民自管业,只输供赋,尤非叛产可比。卑职亲赴村庄履勘,兰境地本硗薄,非比嘉、彰;加以僻处极边,雨多晴少,小民终岁勤勤,收成不易。照田六、园四征租,已觉力有不支,断难再议增赋。仰垦核明翟淦原详,汤围、白石山脚、新兴等庄,止征供、耗,免纳余租。其余田园,仍照同安下则,以六石、四石分划正、耗,余租照数征收。余租一石亦照原议折收番银一圆。先行覆奏定案,容即选派经书,设措各衙门纸张饭食之费,造具佃户清册,详咨送部。其已报升科之汤围等庄田园应扣豁余租及未报升科之辛仔罕等庄埔地两款文册,请俟项目分别勘丈、造册,通详核办』。
传穟复核曰:田六、园四额则,现经督、抚宪专折入奏。其汤围等庄,免纳余租一节,未经并奏,应请俯如所议。但此等田园,只可另为一册,与拨换城基埔地一项,俟正案定后,附案咨部,自未便入于正册,以免混淆。且此项汤围等庄田园,久已升科,历年俱有征收供榖,应入奏销;与未报升之辛仔罕等庄不同,应饬该厅勘丈造册,先行送核。
一、建造城垣衙署,取用民人田园,换给埔地,应另款征收也。志恒议曰:『噶玛兰创始先后事宜案内,以五围地处适中、局面宏敞、堪以建筑城垣,奉部覆准,所有城垣濠沟、文武衙署、监狱较场、演武厅营房,皆取用民人田园地基,换给奇武荖荒埔。取用民田一甲者、换给埔地二甲,园一甲者、换给埔地一甲五分。店地一间换给埔地二分五厘。自嘉庆十八年拨补,至二十三年满限。因肥硗不齐,而各佃与泉籍垦佃争界讦讼,至二十五年甫经定案。道光三年,始垦透熟园三十二甲九分,额征正供、耗羡榖六十二石二斗、余租谷六十九石六斗。请以是年起科,另立征册征收,历年一律奏销,俾免淆混』。
传穟复核曰:拨补城基,屡奉檄催升科。缘在城各佃,与泉籍垦佃争界讦讼,至道光三年始行垦透,系易实在情形。应请俯如该厅所议,另立征册征收。历年一律奏销,仍催承赶造各册详送核咨。
一、奏销限期,应照部议奏定也。志恒议曰:『噶玛兰奏销原议,以嘉庆十七年开征,十八年三月完半、九月全完,十九年造报奏销。奉部核驳与定例不符,饬令复议。卑职查兰地自嘉庆十七年八月设官,所有十七年分额征供、耗、余租,前通判翟淦详报,是年八月到任,十月开征,限以次年三月完半、九月完全,十九年造册报销。缘兰地僻在万山之后,每至秋冬二季,霖雨连绵,虽有征收之名而无其实。在前倅莅任开征,正值雨多晴少之际,是以因地制宜,相沿成俗,必得递展一年奏销,民力稍有宽裕。仰垦据情覆奏,仍以每年十月开征,次年三月完半,九月全完。再于下年与通台厅县一律造册奏销,事无窒碍。可以行,农民胥受其福』。
传穟复核曰:通台钱粮,皆以二月开征,四月完半;八月开征,十月完全;分上下忙,与民休息,次年奏销。定例通行已久。兰地一隅,独以十月开征,次年三月完半,九月全完,再展至下年奏销。是一年之供租,凡经三年而后奏销,匪但与例不符,且征期太宽,人情易于观望。民既不急完纳,官亦借口缓征,势必年有积欠。且时历三年,事多迁变,有事逃亡,动成无着,于国课既有妨碍;迨至事后追呼,小民愈加困苦,转非所以便民。兰地新辟之区,本应年清年款;乃核历年奏销,积欠不少。立法之初即已如此,将来流弊不可胜言;是即立法不善之明验也。但如原奏及该厅所议,递展一年奏销,相沿已久。今道光三年始完二年供租,若遽改制,并征三年新赋,民力实有拮据。请以道光四年为始,照例二月开征四年新赋,四月完半,八月开征,十月全完。其道光三年旧赋,准其分限于四、五、六年带征。仍于道光五年,将三、四两年分供租,一并奏销具报。其经征接征各官处分,亦自道光五年后,与常例一律办理。如此则民不病,而国课可冀清完,且奏销章程亦得画一矣。
一、仓谷储备二万石实贮在仓,余谷应拨补淡防兵粮也。志恒议曰:『噶玛兰厅仓盈余谷石,先奉宪檄拨补淡水厅,垫给艋舺营不敷兵米。各前厅以兰城运谷至淡交仓,陆程四日,中隔三貂、嶐嶐二岭,山径崎岖,牛车、脚力,均难挑运。若由乌石港配船,载至八里坌口登岸,其间有鸡屿、卵鼻两处,港门浅狭,礁山累累,各色小船往来出入维艰,且非春末夏初南风当令之时不可。工费浩大,风水堪虞。议请每谷一石,变粜库纹银六钱,解府发交淡防厅采买。又以粜价不敷买补,致奉议驳。而兰地潮湿非常,仓廒贮满,所有供耗支给兰营兵食外,盈余之谷日多,无廒可贮,霉变糟朽势所不免。尤虑不肖官吏,乘机粜卖。及至查参治罪,业经银谷两空。卑职伏查彰化县征收供粟,定于八里坌口,每年配载内地一万七、八千石。彰邑距八里盆陆路五跕,水程亦须由鹿仔港登舟出大洋行走,是水陆两途,亦与兰厅至八里坌相仿。而原奏坌征收供榖之后,准其变价携至八里坌买运,兰境似可仿照。惟彰谷贵于淡防,而兰谷则较淡防为贱。其中谷价有贵贱之殊,办理则有难易之别。请令兰厅将每年盈余谷石,官为变粜。每石粜番银一圆,携价赴淡,照每年盈余应运之数,各买一年归补淡厅不敷兵食,毋许推诿。如此立定章程,庶变粜谷价与折征之数相同,而携价赴买亦与彰邑赴八里坌买谷配运成案吻合。再与淡防分年承买,亦免兰独耽赔累,节省公家运费,一举而数善备焉』。
传穟复核曰:沪尾水师一营,自添设以来,淡厅支放兵食,岁有不敷。从前有将四县截旷兵谷拨补接济之议;但截旷之数无定,且四县纷纷核计,为数奇零。又运淡道远维艰,自不若以邻境兰厅之有余,补淡厅之不足。而陆运既有峻岭之阻,海运又有风水之虞;二厅互推,久未定议。今吕倅议令兰厅盈余谷石,官为变粜,每石番银一圆,携价赴淡,各买一年,归补不敷兵食,实为妥洽。应请俯如所议。但淡厅每年不敷若干,其数有定;而兰厅每岁盈余之谷难定。盖岁有豊歉,官有勤惰,则征收多寡不同,而盈余即不能划一。且兰营现议添兵三百名,岁应多支谷二千余石;并旧额编支之外,实在盈余若干,酌中定数,是否足敷淡厅兵食?必须通盘筹算,容俟项目议详可也。
一、加留余埔番租,官应为经理也。志恒议曰:『噶玛兰番社,东势一十六社,西势二十社。嘉庆十五年,前守杨廷理因番性愚,不知积蓄盖藏,将来生齿增繁,势必生计日绌,所以原议加留各社余埔;大社周围二里,小社周围一里。东势余埔与民人垦升之地接壤,非特搀越混占,且捏造贌约,纷纷争垦;故前通判翟淦议令漳、泉、粤籍头人,各举殷实之家,充当佃首,责令召募佃户承耕,按甲年议番租四石,计丁匀配。每届收成,各通、土带同佃首社丁,公同向佃收租。详奉宪允在案。近据土目八宝笼等呈称:「伊等与汉人杂居日久,多有通晓汉音并略知文字者。承耕余埔,佃户亦多认识,尽可自向收租,毋庸再由佃首经收」。卑职覆查东、西势各社番加留余租,原为保恤番黎。今社番既晓自收,应如所请,给予社番向佃收租。每届岁底,由各通、土造册报查。间有佃欠,并准呈官拘追,毋庸官为经理』。
传穟复核曰:噶玛兰东、西势社番,各有通事、土目,所称加留余埔,其情形亦自不同。东势十六社,最大者有三:曰加礼宛,曰扫笏,曰奇武荖。通事龟刘等三人。西势二十社,最大者亦三社:曰哆啰美远,曰珍仔满力,曰辛仔罕。通事一人曰八宝笼。凡番社之事,东势则龟刘等西势则八宝笼为首,各偕其土目出为经理。其加留余埔,所谓大社二里、小社一里者、东势十六社,地最后辟,汉人犹未尽垦,故番得留其有余。然与民人升科之地接壤,易于混争。前通判翟淦议以官为招佃,按甲分租。前督宪汪覆奏,自耕田园,栽树为内界,不准汉人贌耕。其加留余埔之外,亦栽树为外界,准给汉人开垦,呈官在案。按年完纳番租。至西势荒埔,先为民人开透。前督宪汪覆奏,将西势沿海沙仑,自乌石港至浊水溪三十余里,永为西势番业,不许民人越垦。如番社人少,愿贌给汉人开垦者,亦照东势之例,呈官立案。道光元年,署通判姚莹率番总理林兴邦、通事八宝笼暨各土目,勘定界址,按社计丁分配,绘造图册详送,是东、西势加留余埔案已久定。今吕倅据呈,议将租谷给予社番,向佃自收,毋庸官为经理。卑府窃以为立法务期可久,而愚番尤须曲为筹虑。吕倅意以官设佃首,难免朘削,不如俾番自理。然番性愚拙易欺,纵不足,犹十得八九;若听番自管,恐日久汉奸谋占,私买私贌,并埔业归于无有,官亦无从清查。即如台、凤等邑,屯租原系官为经理,后租收不足,议归番丁自收,遂至屯业失其大半。乃复议由官征给。一事章程再易,至今屯务大坏。兰地余埔,岂可再仍覆辙?且台、凤诸邑,番丁归化已百余年,甫能略通汉语,粗识文字。兰地诸番,归化甫十余年,所谓通语言文字者,殊未可信,难保非汉奸图争佃首不得,唆弄愚番,从中渔利。应请仍照原议,未可率改。抑卑府犹有请者,余埔番业定制后,惟以图册为凭。此时官存案卷,番众不得见之。更历日久,恐汉奸不免侵越,社番无凭控理。若案卷遗失,即官亦无凭稽核。请将详送图册,照造一分,用印给与社番通、土收存,并将章程刻石,以垂久远。仍令通、土将图册用石匣存贮,以备水火。每届三十年,呈官清厘一次。凡侵越番埔者,不论从何典买,一概追还。倘或官吏为其蒙混,误给印契垦照,查出一概注销。如此,庶汉奸有所顾畏,愚番有所据依;即百年后案卷沦亡,而图册具在,官亦有以查核矣。
一、设隘防守生番,隘丁口粮应分给隘地自行耕收也。志恒议曰:『噶玛兰民垦靠山课地,常被生番扰害。前守杨廷理详请奏明:各隘口添设隘寮,募举谙熟隘务之人为隘首,选雇壮丁,分管地段、堵御生番、防卫耕佃以及往山樵采诸民人。所有隘首、隘丁口种、铅药辛劳之费,由附近承垦课地诸佃,按田园甲数,均匀鸠给。责令隘首向佃科收,毋庸官为经理。详奉咨部覆准在案。迨前通判翟淦,以兰属各佃民四、六征收租课,赋税匪轻;再令匀摊隘费,穷黎不堪其累。议请将三籍民人分垦埔地,除正额外,其附近山麓之荒林砾石瘠地,准隘首召佃垦升,列为不入额之款,传作隘丁口粮,由官筹给,以公济公,议免咨部。旋奉宪檄,以与原奏不符,应奏明更正,以昭核算。卑职查兰属东西势沿山二十隘,分配隘丁二百二十六名。每隘分管界外附近山麓瘠地,或一、二十甲,或二、三十甲不等。各隘丁在地垦粮,数年以来,开辟尚未尽透。应请仍将各隘地予隘丁自行耕牧,以充口粮,俟垦透再行丈量造册详查。其耕凿佃民,可免匀鸠隘费,亦与原奏毋庸官为经理之议相符』。
传穟复核曰:兰自始入境之远望坑至苏澳,凡二十所,皆设隘丁。其口粮等费,初议附近居佃均匀鸠给,民力实形竭蹶。翟前倅请将附近山麓瘠地,准隘首召佃垦新,由官筹给,济隘卫民,颇为两便。惟与原奏不符,自应奏正核实。今吕倅议请将不成片段隘地,给隘丁自耕,俟垦透再行丈量甲数,应请俯如所议奏行。但隘地逼近生番,诚恐各丁恃强贪垦,侵入番界滋事。不可不予以限制。卑府管见,请仍委员先往勘丈各隘首所垦若干甲,约计足数口粮需费而止,给予垦照。仍严定界址,不许越垦,致生番衅。但此项隘地虽由官授其开垦,工本皆丁首自备,究与民耕官业有间。倘丁首缘事斥革、或其人身故,并无亲丁接充,由官另募,即将隘地交接充之人经管,仍酌给地租十分之二,以赡恤原垦丁首家属。其无子孙者,不许冒领。如此,则规制有定,可免事端,而隘业亦不致于沦没矣。
一、东势未垦顶二结、鹿埔等地八百一十余甲,应请暂免报升,以纾民困也。志恒议曰:『前守杨廷理丈报东势三籍民人荒埔二千五百三十八甲;前通判翟淦于嘉庆二十一、二两年,丈报升科田园一千二百余甲;又被水冲沙压田园二百八十余甲,详准豁免外,尚有未垦埔地八百十余甲。卑职查此项未报升科埔地,实系东势靠近山脚之顶二结、鹿埔、马赛等社,地多砾石,瘠劣最甚。虽有穷民往彼垦种杂粮,鲜有收成,以故抛悬至今,不成田园,难以征输供赋。前厅高大镛履勘,地力瘠薄,仿照西势、汤围等庄,请免余租,严限勒垦。又经三载,仍未垦成,应请暂免报升,仍由厅每年查勘结报一次,不拘年限。如可开透,即令升科;如仍系荒埔,即据实结报请缓,以纾农力』。
传穟复核曰:噶玛兰僻在台湾极北山后,本属水寒土瘠;徒以地势平衍、溪流灌注,故有膏腴之名。然其地可种者,北起头围,南至马赛,不及百里;西至生番山脚,东至海边,宽者约四十余里,狭者不及十里。自开辟以来,已垦田园报升者五千七百余甲;中遭水冲沙压,旋垦旋坍者数百甲。实在升科成熟田四千七十三甲二分,园一千一百七十六甲七分,虽较原奏之七千零五十甲缺额已多,但核现在额征正供榖九千一百八十二石有奇、耗羡榖一千二百七十五石有奇、余租番银一万八千六百八十八圆。统计赋则已逾三万,文武廉俸、兵米饷干一切取足于此,每岁尚有余谷以济淡水之不足。弹丸之区,地力尽矣,其不能无水堀沙砾之瘠地者,势也;前守杨廷理仅于深林茂草中,案绳约计,辄以七千余甲具报,初亦不料其中水堀沙砾若是之多者,情也。兹蒙宪台深恤民艰,特奏赋则不能加增,甲数不能足额,实仰圣朝薄赋轻税,予民宽大之意。兰民闻知,无不欢欣感戴。吕倅所议,东势尚未垦透顶二结、鹿埔等地八百一十余甲,缘地多砾石,瘠劣最甚,议请暂免报升,不拘年限,以纾农力,实为体恤民艰起见。应请俯如所议奏咨,兰民不胜幸甚!
一、西势未垦埔地一百七十六甲,应请缓报升科,以恤民隐而免漏赋也。志恒议曰:『噶玛兰西势原报荒埔二千零六十九甲,先经民人占定分垦,勒限嘉庆十七年开透报丈征租。迨至限满,先后丈报升科田园一千八百九十余甲外,未垦埔地一百七十六甲,现奉饬令入官,另行召佃垦种。卑职查此项未垦埔地,皆积水之区,每遇秋雨连绵,即成霔穴。嘉庆十六、七年屡遭水淹,各佃逃亡,通判翟淦令结首另招新佃。嘉庆十九年,佃户始集,复定以二十一年开透,二十二年征租;并取结绘图造册,附同汤围等庄瘠地,详请豁减余租。又为浊水溪流涌沙,屡筑堤堰,皆遭淹没。本年八月大雨,田禾颗粒无收,佃户纷纷退垦,应请将此两处低霔瘠地一百七十六甲,缓报升科;仍由厅每年查勘结报一次。如得水干土阔,即谕令佃民上紧承垦升科;否即据实结报请缓,以恤贫农』。
传穟复核曰:西势未垦埔地一百七十六甲,久已逾限。现据吕倅查系积水之区,佃户不愿承耕,系属实在情形。应请俯照所议,以恤贫农,并分别奏咨立案。
一、民人承种田园,毋庸换给司照,以苏民困也。志恒议曰:『兰户开垦田园,先由各前厅填给丈单,付花户执业,并未赴司请给垦照单。职到任检查承种花户,计有一、二万人,若令自行赴司换给垦照,重洋阻隔,跋涉维艰,应请仿各厅县赴司请领契尾司单之式,颁定空白联二垦照,编列字号,盖用司印,发行下厅,由厅填给各花户,分领执业,以昭信守。仍将填过花户及四至甲分,挨号造具承种细册,随同截留垦照存根,详报定案』。
传穟复核曰:吕倅请领司照,以昭信守,诚为郑重课业起见;但兰民请垦,向凭厅给丈单,已十余年。有原给某甲丈单,无力承垦,给某乙垦成报升者;又有某甲报升之业,典卖某乙投税换户者;又有原领丈单地段颇大,其后分给某乙、某丙垦升者;又有原领一单,后因分卖,只立契券,原单仍存者;又有辗转典卖,数易其主者。现在管业之佃,半非当时领单之人。后来升科之戈声,亦非当日原单之弓丈。就田问赋,自以现在承耕各佃为准。此不能与原单符合,所可虑者,一也。民人请垦之初,皆尝遣派胥役、弓手同往勘丈四至戈声,填单给领。至陆续垦熟报升,又往勘丈造册。现因造报升科定则咨部,又奏明委员覆勘,是一田已三经勘丈。若换给司单,又必逐户覆丈,民间已不胜其扰矣。民人始执厅单为凭,及至买卖投税之后,则凭司印契尾投税之时,并无查丈。若换单覆丈,其弓戈难免与契载不同,则并印契亦当更换。换契则原主中证,皆须传同查勘,方免控争。是换一司照,而全兰之民纷纷骚动,恐非绥安海外穷黎之意。所可虑者,二也。兰地初垦,先经前守杨廷里给予垦照,后乃易给厅单。两次给单,民间即有两次之费。将来换给司单,需费势所难免。是一田而三处换单出费,小民其何以堪?势必抗延不领,从而差役追呼,需索更甚。即使肯领,而所费既巨,田本已贵,田价必昂。田价昂,则米谷安能使贱?兰地新开之初,田园米谷即已昂贵,将来流害益无穷矣。所可虑者,三也。卑府愚见,以为给单者,所以使民有据,俾免纷争,本便民也。今民已有据,厅单亦由官给,屡次纷更,徒滋病累,殊非便民之本意。应请邀恩免换司单,以苏民困。
一、加礼远港炮台并南关围墙、外委公所,应请暂缓建造也。志恒议曰:『「噶玛兰创始善后事宜」案内,应建东势加礼远港口炮台、南关围墙、外委公所、兵房三案工程,前厅高大镛会同守备翁朝龙,勘估港口炮台一座并围墙等工,需银四千八百八十三两六钱一分六厘。又港口外委、额外公所、兵房等工,估需银二千二百九十三两零七分七厘。又马赛地方建造南关并围墙等工,估需银九千八百七十四两零九分八厘。前府以数目浮多,驳令删减。前署厅姚莹覆勘详送,蒙藩宪行查,姚莹并未出结。所送册结,系高故倅衔名,饬换现任衔名印结,详送核转。卑职会营复核,鄙署厅勘详无异。所有原估工料银两,项目会具现任衔名、印结、填明年月,另文送府核转,仰恳宪台察核奏咨施行』。
传穟复核曰:兰地各工,俱已报竣;惟炮台、南关外委公所未建。吕倅议请照原议估修,卑府复核所占工料岂无浮冒;但兰地各工,皆在征存余租动拨,吕倅现送历年征收支销总册内,截至道光元年止,已尽数支拨,并无盈余银款。南关、加礼远港炮台、兵房,工程浩大,应请暂缓兴修。且现奉宪檄,议于兰营添设都司一员,戍兵三百名。所有营署兵房及糈饷,亦未筹议,容俟通盘筹划,项目议详。仍请于覆奏案内先行声明。
一、城垣莿竹俱已茂密,如有缺坏,应随时修补也。志恒议曰:『「噶玛兰创始善后事宜」案内,五围地方应建城垣,挑挖濠沟,舂筑城基,前守杨廷理原议栽种土产九芎树为城。前通判翟淦莅任,因九芎树木过大,一时不能生根,令总理结首,城基之上遍插莿竹,已经全活;再于城基之旁,另栽小九芎树。将来树竹茂盛,即有空隙,亦可将竹枝编排,城垣愈形巩固,系属因地制宜,奉宪檄照所议办理。仍令将承办各总理结首姓名及建筑丈尺,造册详送,以凭奖励。卑职抵任,督同总理陈奠邦等,履勘所插莿竹,现在茂密。其城边并无所种之小九芎树。询据陈奠邦称:城边种树,已非一次,因兰地每于秋冬雨多,地土松湿,不能存活。惟莿竹一律整齐。又濠沟淤浅,亦即挑挖通流,可资捍卫。卑职现查各总理头人承办丈尺姓名,造具清册,另文详送,仰祈察核咨部』。
传穟复核曰:兰地既经开辟,建城设官,自当修筑砖城,以资巩固;但兰地沙土不甚胶黏,烧砖皆不可用,故本地并无砖甑,向须运自内地,工费浩大,一时难以兴修。原议栽种九芎树为城,嗣因树本过大,一时不能生根,议令总理头人等,在城基上遍插莿竹,令栽小九芎树,已奉宪准在案。今吕倅查勘所插城垣莿竹,现在茂密;而小树屡种不能生活,自属实在情形;应请俯如所请,随时修补。其濠沟倘有淤浅,亦即挑挖通流,以资捍卫。
一、入山备道,应照前署厅姚莹原议缓修也。志恒议曰:『噶玛兰厅应修备道二条,泉、粤二籍民人分垦地界,各得其一,各前厅遵照奏案,谕雇二籍头人兴修。旋据泉藉总理翁清和、粤籍总理林典等禀请宽展年限。前署厅姚莹传齐各头人结首,细加咨询。缘两处备道,一由艋舺之大坪林进山,从内山折转,至大湖隘,始抵东势之溪洲,系泉人分得地界;一由竹堑之九芎林进山,经盐菜瓮,翻玉山内鹿埔,可出东势之小叭哩沙喃口,系粤人分得地界。计程皆应三日,而所历悬崖峭壁,山径崎岖,树木丛杂,须攀藤附葛而上,生番处处皆可出没;兼隔大溪数重,深不可测,怪石罗列,舟楫难施;溪流复移徙不定,并无涯岸可建桥梁。若欲进山修筑,须得溪流干涸之际,各负干粮、执持器械,结队前进,以防生番肆杀,野兽搏噬。需数载之久,始能将事。计其工费,非万金不可。详准咨部展限缓修在案。今卑职覆加查察,该两路山径,天限险峻,纡回百数十里,并无平坦之地可以垦辟田园。山内向无居民,即樵采之人,亦不敢穷幽深入。本年山匠林泳春滋事,经水师提督许带兵围捕,各犯狼奔鼠窜,亦无一犯敢从此二处逃走者,可为明证。刻下三貂正道,大半业已修整宽平,行旅往来不绝;况备道开成,无人镇压,必弃为盗贼逋逃之薮。应请仍照姚莹所议,准予缓修。将来民人入山,樵采渐多、人烟稠密、行旅渐通、生番潜迹,再议兴修未为不可』。
传穟复核曰:杨守原议修筑进山备道者,盖缘兰民三籍,漳居十之七、八,泉仅十分之二,粤则不及其一。又三貂正道,进兰头围、西势一带,尽属漳人。台地好分气类,恐有械斗缓急之事,泉、粤二籍为漳人所困,不能自通。且三貂径险,设有不虞,易于梗塞,故欲更修二道,诚为远虑。卑府细加咨询,泉、粤自以人少,皆与漳民和睦,并无争竞之志。设有不虞,尚有乌石及加礼远二港,可由海道径达鸡笼、艋舺,不必假道内山。前署通判姚莹查议,此二道深曲险阻,事非急要,详准咨部缓修。今吕倅亦请照姚莹所议,与卑府管见相同。所有杨守原议请修入山备道之处,应毋庸议。
一、坛庙城垣俱已创建成规,应请修造城隍神庙,以符职守,而顺舆情也。志恒议曰:『「噶玛兰创始事宜」案内,奉准部文,天后、城隍庙,应就兰属官民捐建。各前厅议设董事经理,出示劝捐,未有成效。今卑职于抵任后,查自开兰以来,所有山川、社稷坛、风云雷雨、城隍祭祀神位以及城垣池沼、文武员弁衙署、兵丁卡房各工,俱已创建成规。天后庙亦于城内建有庙屋两进,规模粗就。惟城隍无庙,仅于天后庙内,附设纸牌,实不足以昭诚敬。况城隍尊神,凡有府、州、县城池者,无不建庙,以便民间祈报。今兰地设官分职,阴阳之理,原无二致。城隍尊神,不可无庙。卑职倡捐经费,买定本城北门内空地一所,择本年十月初八日,兴工建庙塑像,以顺舆情』。
传穟复核曰:神道设教,说本「羲经」。燮理幽明,赞襄圣治。故凡建都设邑,皆有城隍尊神,职司守土,咸受敕封,载在「礼官」,恭承「祀典」。杨守原议:兰厅建立山川、社稷二坛,春秋致祭,准销祭品银二十两;乃社稷有坛,城隍无庙,典仪未备,人神不安。现据吕倅倡率捐建,以顺舆情,殊与大部官民揖建之文相符。惟祭品支销,尚未议及,虽为数无几,而不载「礼官」,即不足以昭崇敬。又厉坛者,所以安慰无主幽魂,俾有凭依,乃不为厉之意。应请饬该倅俟城隍庙工完竣,并捐设厉坛。自道光四年为始,准其每年在余租项下,动支城隍及厉坛祭品银十两,以昭崇敬。并乞宪台察核咨部立案(按开兰之初,以官民合建天后、城隍二庙入奏,经部议覆云:『二庙既自捐建,又不知城隍但附祀于神祗坛右,则不必动帑兴修,亦毋庸报销祭品银两矣。此次得与厉坛编入岁额,支银另祭,岂非礼顺人情也欤』)。
一、罗东巡检兼管司狱,毋庸移驻也。志恒议曰:『原奏自五围至罗东,陆程二十二里,设巡检一员,为专管捕官。现在罗东,荒埔多未开垦,户口较少,政务亦简。新设巡检,援照竹堑巡检之例,与印官同城,兼管司狱,时往罗东稽察。仍俟罗东荒榛尽辟,户口日聚,应否移驻,随时酌办。卑职查罗东荒埔,虽已陆续开垦,其近山荆榛荒土尚未尽透,居民户口亦未稠密;罗东离城较近,巡检不时亲赴各庄稽察,尽堪控制。且该巡检,兼司狱务,朝夕稽查,尤关紧要。现在衙署已于城中建盖,应请仍与印官同城,毋庸移驻罗东』。
传穟复核曰:兰厅治在五围北,距淡、兰交界约百余里,南距苏澳边境约四十里。罗东在东势之中,距厅治仅二十二里,地虽开辟,民仍无多。巡检驻居城中,控制稽查,往来甚便。且该巡检兼管司狱,有监狱之责,应如吕倅所议,毋庸移驻。
一、乌石港及加礼远港口小船出入,应请由厅督同县丞会营稽查挂验,免其配载官差也。志恒议曰:『噶玛兰西势乌石港、东势加礼远港,二处小口,向于春末夏初,南风当令之时,有台属之鹿港、大埯、八里坌、鸡笼等处小船,儎民间日用货物,进港贸易;并有内地之祥芝、獭窟、永凝、深沪等澳采捕渔舟,入口售卖盐鱼鱼脯,换儎食米回内。其船每只仅可装米二、三百石。所有兰境每年额销郡垣濑北场课盐七千石,必须雇觅此项渔船二十余只,方足以敷运儎。如装米至四、五百石之商船,因港门浅狭,莫能进港。且入口海道回环曲折。而乌石港口礁汕罗列,旁有鸡屿、卯鼻潮水分流之险;一交秋令,港门沙塞,即埯边各项小船亦难出入矣。稽自开兰十有余年,未有堪以配载官谷之船入港者。兰地僻处全台山后,生齿日繁,人烟辐辏,一切日用所需,全赖各处小船于春夏间入口贸易。倘累以官差,或小加裁禁,舟商一经裹足,地方立见衰颓。惟每年进口商渔船只,或一百余号至二百余号不等;若不官为稽察挂验,难保无夹带违禁货物,甚或附搭匪人偷渡,实不可不防其渐。查全台虽例止鹿耳门、鹿仔港、八里坌三口通行,其余小口一概不准私越,即未便官为挂验;但噶玛兰另为一区,由艋舺入山,计程四站,其间崇山峻岭,货多滞重,难以陆行,是乌石港、加礼远港二处,必须舟楫往来,以为民便。头围县丞、千总驻札之所,切近二港,应请由厅督同县丞会营,于船只进港、出港之时,逐加查验,盖印放行,并令县丞按月造册,由厅核明转报。一切船只免其配载官差,以昭体恤,而免繁扰』。
传穟复核曰:台地各船配载官差,惟有官谷最大。但三口配谷,皆用大船。盖运载客货二、三千石,资本既厚,载价亦多;派令配载官谷,大者一百八十石、小者一百三十石,给与七分运脚,商民赔费无多,故得久远遵行。至于遭风到口小渔船,梁头五尺以上至八、九尺者,载货不过数百石,向不配载官谷。嗣因大船稀少,官谷欠运甚多,嘉庆十五年后,始议令到口小渔船一概配载。五尺以上配谷三十石,六尺、八尺以上配谷四、五十石至六十石不等;然必正口始可押配。其私口小港,虽遭风到岸之船,亦必押归正口配载。缘正口人户殷繁,百货聚集,各有行保。配运官谷,设有遭风失水,皆行保着赔。其私港小口,向无行保,即令配载,而其船妥否,并无把握。设有失水官谷,即归无着。此各口配载官谷之情形也。兰虽有乌石港、加礼远港二口,港门浅狭,入口之船不过二、三百石,得利甚微。兰民百货旱路难通,皆赖其贩运。若累以官差,或小加裁禁,诚如吕倅所言,舟商一经裹足,地方立见衰颓。且仅春夏之间,港门通畅。秋后沙塞,即小船亦难出入。此又与通台各口情形不同。应请俯如所议,二港小船免配官差,惟责成该厅督同头围县丞会营,于船只出入时,稽查挂验;并于船照内登明所载货物来往处所,不夹带违禁货物及匪人附搭偷渡诸弊;仍按月造册,由厅转报。洵于体恤民商之中,仍寓慎重海防之意。
一、仰山书院因乏经费未建,延请山长于文昌宫作课,以端士习而振文风也。志恒议曰:『兰厅自嘉庆十五年入版,生齿日繁,人烟辐辏。其间工商农业者,十居八、九,多以强霸刁健为能。明于孝弟礼让者,十难一、二。地方僻陋,学校未施,必先设书院,延师教育人材,日渐观摩,以期振兴文教。前厅翟淦议设仰山书院名目,因乏经费,未能建创;仅于文昌宫内,延师作课,每岁甄录生童六、七十名。所需师生膏火花红,前厅高大镛将阿里史等社余埔,原议设屯未准之租谷,改作此项经费。后来历任照办,俱未详明立案。此时文昌宫内,经前署厅姚莹延有主讲,从师肄业生童共八十余名,事难中止。经费不敷,除将阿里史等社租额,另列专条,议请宪示外,所有原设仰山书院名目,现经延师设课缘由,伏乞宪鉴!应请毋庸咨奏,以省案牍』。
传穟复核曰:噶玛兰新辟之区,三籍民人,风气强悍;自宜选择俊秀,教之诵习诗书,俾知孝弟礼让。从前虽经议设仰山书院,因乏经费,未能创建。既有文昌宫可以作课,并延请山长,生童肄业八十余名;近年附入淡水厅学者,已有两三人;是即造就人材之效。若能建立学舍,增益膏火,文风可望彬彬日盛。此时自可毋庸奏咨。惟卑府更有请者:兰厅远在山后,至郡十三日程,道路险仄。生童肄业,每岁考试,跋涉艰难。希图进取,似宜格外鼓舞,以昭体恤。但文风初肇,生童不及百人,未能立学,向皆统由淡水厅录取送考。可否奏请于卷面别立兰字号,每岁台湾道拔取一名,以为定制,仍附淡水学训导管朿,则兰厅士子进取有阶,必更蒸蒸向学。其于地方不无裨益。
一、阿里史等社埔地,每年征租不能如数,请拨充书院膏火也。志恒议曰:『前厅翟淦续查出东势、罗东、阿里史、马赛流番各社,及沿山界边田园,每年征租可番银一千三百余圆,请免升科以充屯饷。嗣准前任台湾镇道以兰地流番并非土著,番黎止应设立通、土,未便议设屯丁。所有田园应照例升科,或完纳番租,分别办理。当蒙院司饬行丈量办理。卑职查翟前厅议作屯地之时,原系未垦荒埔。迨设屯之议奉驳,当将罗东、阿里史等社埔地一百零五甲,饬令流番垦报升科。其马赛番埔四十甲,即令佃首招垦,给番收租。又沿山一带荒埔,尚有生番出没,翟前厅饬就马赛、施八坑口添设隘寮,募举隘首、隘丁,堵御生番。余地划付垦种,以充口粮,并未详覆。嘉庆二十五年,前厅高大镛往勘罗东、阿里史等社流番垦成田园,系沙砾之地,不堪并纳正赋,议令完租,作为仰山书院膏火,定于道光元年起科。其马赛社垦透番埔,仍议归佃首收纳,给该社番等领作口粮,亦未造册通详立案。卑职查罗东、阿里史等社,年仅收租四百余石。自起科之年起,历任所征,皆不足数,已经各前任支给书院生童膏火,用讫无存。可否仍照高前厅所议,将历年租谷拨归仰山书院,以为延请山长并生童膏火之需?其马赛番埔及沿山一带余地,既经翟前厅分别划还社番,向佃首招佃完纳番租,并添设隘寮口粮之用,似应仍循其旧,以恤番黎而重巡防。此条似可毋庸奏咨,以省案牍。
传穟复核曰:兰地生番,只有三十六社。自三籍民人进垦之后,有彰化之阿里史、阿束、岸里、东螺、马赛等社熟番,先后流入罗东沿山一带开垦,谓之流番。其性愚质,所得皆沙砾最劣之地,不成片段。兹据吕倅查明,阿里史等社,年仅收租谷四百余石,并不足数。历年已支给书院生童膏火,用讫无存,请照高倅所议,准将此项租谷,拨归仰山书院,以为延请山长并各生童膏火之费。其马赛番埔及沿山界外余地,仍给社番招佃收租并设隘口粮之用,实为体恤番黎起见。卑府查此等田园,既称系流番所垦,与民人承垦膏腴之地不同,应俯如所请办理,并无庸奏咨,以省案牍。
一、兰属保甲,应分为七保,按户编查也。志恒议曰:『编查保甲,原为稽察奸宄,并可考核士农工商各有执业,于听断词讼之时,按册而稽,多所裨益。而向来承充保甲之人,专司呈报命、盗案件及杂务差徭,于编查户口,不无潦草塞责;且有抗玩之户,不听编查;自应另举公正服众之人,承充保甲牌头;以十户为一牌,十牌为一甲,十甲为一保。所有向日承充办理杂务之保甲,仍循其旧,与编查户口之保甲牌头,各司其事,两不相涉,方能着有成效。今卑职将兰境通盘筹划,应分为七保:西势、头围、抵美简庄为第一保。四围、淇武兰庄为第二保。五围、本城为第三保。民壮围、镇平庄为第四保。东势、罗东为第五保。鹿埔、顺安庄为第六保。马赛、南兴庄为第七保。捐给纸张,颁发格式,令其按户查填年貌、籍贯、丁口、事业,并该管牌首姓名,编造循环簿册,呈官核明;再照册填给门牌,按户张挂;严禁胥差勒索。至于每年户口之增减,住址之迁移、执业之更易,悉照奉行章程,随时添注涂改,按期抽查,以昭核实』。
传穟复核曰:保甲一法,台属因地广民稠,又多浮寄往来,未免行之不能尽实。惟兰地初开,民人尚少,且皆垦佃,不肯轻弃田园。其余百工游艺闲民无几,犹易编查。且该处向系分结开垦,各有头人结首,只须于此中选举其保正甲长,不令承应一切差徭,责成约束村庄,编排户口,事即易办。应请俯照所议,分为七保,遴举牌头保甲,按户编造清册门牌,悉照奉行章程,随时添注,以昭核实。
一、兰境食盐,年配台场七千石,能否加销?应俟编查户口,定有确数也。志恒议曰:『兰属年额销台郡之濑北场课盐七千石,前升守汪楠详准归于兰厅经理。历年应征课本番广银二千三百一十两,拨给兰营戍兵加饷纹库银一千九百一十两零四钱。以九一伸折番广银二千零九十九两三钱四分一厘,尚存盈余番广银二百一十两零六钱五分九厘,按年批解府库,抵兑台饷,造报奏销在案。计自嘉庆十七年八月初十日,兰地设官日起,至十八年六月十九日止,应销课盐,系汪前守代办营销所有。是月二十日以后,始归兰厅经理,屡奉盐道饬查,户口日增,行令加配盐觔。卑职查兰境流寓、土著户口原报六万余人,系约计之词。其间去来无定,本难作准,是以历年俱有缺销课归赔累。阅今十有余年,生齿日繁,户口总属有增无减,应请俟此次编查保甲户口得有确数,能否加增,容再端案另文详办,以昭核实』。
传穟复核曰:兰处海外极边弹丸之地,田园供租至于三万,闾阎已难藏富。又征盐课饷银二千三百余两,年额营销台郡濑北场盐七千石;案经前人议定,奏准遵行,至今甫十余年,并无缺欠课饷。若复议令加销,恐非国家爱民轻赋之意。议者以嘉庆十七年初设官时,核计丁口不过六万有余,议销食盐七千石;近来户口日增,故请加销。卑府愚见:闽省近年盐务颇形疲敝,内地各帮,欠课纷纷,独台湾年额清完者,以额少而课轻也。兰地大小丁口极多不过八万,而行盐七千石,计每口年配食盐一斤,尚不为多,故课轻而易销。若议加销,恐民间避官食盐,转致有名无实。且此一节,原奏所无,请免议加,俾得课饷年清,实于盐务、民情,两有裨益。
一、兰地五方杂处,人烟日众。其间只身游荡,不安本分者,应请照例刺字逐水也。志恒议曰:『兰民皆系山前厅、县移徙而来,只身游荡,不安本分。每因鼠牙雀角细故,辄行凶互斗,滋生事端。究其所犯,又止枷杖。查例载:台湾流寓之民,凡无妻室者,应逐令过水,交原藉收管。卑职前于查办山匠林泳春一案之后,将先后所获只身无业游民十余名,面刺逐水二字,递解内渡,交原籍管束。从此地方较前大为安靖。请嗣后遇有只身流寓之人,一经滋事犯枷杖者,即行刺逐。如向在嘉、彰一带南路而来者,即递交新庄县丞衙门,暂为收管,移会淡防厅,即由八里坌配渡。如系淡水、新庄、艋舺而来者,即递交彰化县,由鹿港配渡,以免在地匪党,代为布置逗遛』。
传穟复核曰:台地游民,半由私僻小港偷渡,日聚日多,因而滋事。自当随时清查驱逐。兰地初开未几,现在尚少,易于清理,不可稍事容隐。应如吕倅所议,嗣后遇有只身流寓之人滋事,即照例刺字逐永,以免在地逗遛,扰害闾阎(「东槎纪略」)。
案前各条内,有厅议仓谷储备二万石,余谷应拨补淡防兵粮一节。经府原议,必须通盘筹算,容俟项目议详等语。查自兰营添设都司并添防兵三百名,除兵米多拨谷石碾放外,尚有添支廉俸、饷干银元,于应征余租项下,不敷支放,历照覆奏章程,变动谷价凑支。如有不敷,再拨税契凑给。嗣奉清查道光二十八年以前仓库款项归员册内,业经从细造奉核转详咨在案。所有前议缘由,久已详销。识此以备查考。
又案厅议东、西势未垦埔地,请暂免升科,以纾民困,缓报升科,以恤民隐各一节。经府原议:一系地多砾石,瘠劣最甚;一系积水之区,佃户难于承耕;均属实在情形。应请俯如所议,不拘年限,以纾民力而恤贫农;分别奏咨立案等语。查东势、顶二结、鹿埔、辛仔罕等地,西势抵百叶、汤围、三十九结等地,已经朱任于道光二十八年详报新垦请升,卓任于二十九年奉查照案详覆。随奉奏明定额矣。粮额既增,经征自不容惰。缓升习惯,追呼在所不免。官斯土者,当凛然于既升复荒之向有严议,而决然于山头水角之勿事搜求,亦为国为民之一端也。附识大略,阅者其鉴诸!
纪略
蛤仔难纪略(辨证二则)嘉义教谕闽县谢金銮(退谷)
按谢氏「纪略」一篇,自原由、宣抚、形势、道里至图说五门,以今校之,皆未若目验者之为确。惟未辨证一门二则,力言兰宜收抚,为当日梁宫詹据以入奏之稿。兹从其甲午重刊本备录之,以为后师。
古之善筹边者,却敌而已。开疆辟土利其有者,非圣王所欲为。顾是说也,在昔日不可以施于台湾,在今日复不可以施于蛤仔难。其故何也?势不同也。台湾与古之边土异,故筹台湾者,不可以彼说而施之于此也。夫古之所谓筹边者,其边土有部落、有君长,自为治之;其土非中国之土,其民非中国之民,远不相涉焉。偶为侵害,则慎防之而已。必欲抚而有之,有其土而吾民不能居也,徒为争杀之祸,故圣王不愿为;而为之者过也。若台湾之在昔日,则自郑氏以前,红夷踞为窥伺,海寇处为巢穴。及郑氏之世,内地之人居之,田庐辟,畎浍治,树畜饶,漳、泉之人利其肥沃而往者,日相继也。其民既为我国之民,其地即为我国之地;故郑氏既平,施靖海上言,以为不当弃。朝廷韪其说,遂立郡县,岂利其土哉?顺天地之自然,不能违也。
夫台湾之在当日,与内地远隔重洋,黑水风涛、沙汕之险,非人迹所到。然犹不可弃,弃之则以为非便。乃至今日之蛤仔难,则较为密迩矣;水陆毗连,非有辽绝之势,而吾民居者众已数万,垦田不可胜计;乃咨嗟太息,思为盛世之民而不可得,岂情也哉?况杨太守入山,遮道攀辕,如赤子之觌父母,而民情亦大可见也。为官长者,弃此数万民,使率其父兄子弟,永为逋租逃税私贩偷运之人而不问也,此其不可者一。弃此数百里膏腴之地、田庐、畜产,以为天家租税所不及也,此其不可者二。民生有欲,不能无事。居其间者,漳、泉异情,闽、广异性,使其自斗自杀、自生自死,若不问也,此其不可者三。且此数万人之中,一有雄黠才智、桀骜不靖之人,出而驭其众,深根蒂固,而不知以为我疆我土之患也。此其不可者四。蔡牵窥伺、朱濆钻求,一有所合,则藉兵于寇,赍粮于盗也。此其不可者五。且其形势,南趋淡水、艋舺为甚便,西渡五虎、闽安为甚捷,伐木扼塞以自固则甚险。倘为贼所有,是台湾有近患,而患即及于内地。
此其不可者六。今者,官虽未辟,而民则已辟。水陆往来,木拔道通,而独为政令所不及,奸宄凶人以为逋逃之薮,诛求弗至焉。其不可者七。凡此七者,仁者虑之,用其不忍之心;智者谋之,以为先几之哲。其要归于弃地弃民之非计也。而或者曰:『台湾虽内属,而官辖之外皆为番。土还诸番可矣。必欲争而有之,以滋地方之事,斯为非宜』。不知今之占地而耕于蛤仔难者已数万众,必当尽收之使归于内地,禁海寇勿复往焉,而后可谓之还番,而后可谓之无事。否则官欲安于无事,而民与寇皆不能也。非民之好生事也;户口日繁,有膏腴之地而不往耕,势不能也。亦非寇之好生事也;我有弃地,寇固将取之;我有弃民,寇又将取之也。故使今之蛤仔难可弃,则昔之台湾亦为可弃。昔之所以留台湾者,固谓郡县既立,使吾民充实于其中、吾兵防捍于其外;番得所依,寇失所踞。所谓安于无事者,此也。今之蛤仔难亦犹是已矣。或则又曰:『蛤仔难之民,久违王化,其心叵测。欲驭之,惧生祸端』。信哉是言也。夫君子之居官,仁与智二者而已。智者之虑事,不在一日而在百年;仁者之用心,不在一己之便安,而求益于民生国计。倘敬事以爱民,蛤仔难之民,即尧舜之民也。何祸端之有?杨太守之入山也,欢声动地。驱为义勇,则率以从;索其凶人,则缚以献。安在其久违王化哉?苟其图利于身,弗达时务,抑或委用非人,土豪奸吏把持行私乎其间,则其启祸也必矣。故此事非才德出众者,不可与谋也。
一方之辟,必有能者筹度乎其间。其见诸事者,蔚为功业矣;或徒见诸言,而其时不能用,后卒不易其言焉;则皆此邦之文献也。自施靖海以后,善筹台事者,莫如陈少林、蓝鹿洲。二公者,可谓筹台之宗哲矣。当康熙时,彰化、淡水未曾设官,政令巡防,北至斗六门而止,或至半线、牛骂,要不越诸罗辖内二百余里之地。自半线(今彰化县治)以北,至于鸡笼(今淡水厅北界),七、八百里,悉荒弃之,亦诿于番。即台邑之罗仅门、凤山之琅峤,皆摈弗治。当事者逡巡畏缩,志存苟安,屡为画地自守之计,虽云禁民勿侵番地,实则藏奸矣。故少林作「诸罗县志」,慷慨着论。其言曰:『天下有宏远深切之谋,流俗或以为难而不肯为,或以为迂而不必为。其始为之甚易而不为,其后乃以为必不可不为而为之,劳费已十百千万矣。明初漳、潮间有深澳(即今南澳),泉属有澎湖,尔时皆迁其民而墟之,且塞南澳之口,使舟不得入;虑岛屿险远,劳师而匮饷也。及嘉靖间,倭寇入澳,澳口复通。巨寇吴平、许朝光、曾一本先后据之,两省罢敝;乃设副总兵以守之,至于今岿然一巨镇矣。澎湖亦为林道干、曾一本、林凤之巢穴。万历二十年,倭有侵淡水、鸡笼之耗,当事以澎湖密迩,不宜坐失,乃立游击以戍之,至于今又岿然重镇也。向使设险拒守,则南澳不惫闽广之师,澎湖不为蛇豕之窟。倭不深入,寇不得窃踞,漳泉、诸郡,未必罹祸之酷如往昔所云也。今半线以至淡水,水泉沃衍,诸港四达,犹玉之在璞也;流移开垦,舟楫往来,亦既知其为玉也已。而鸡笼为全台北门之锁钥(今就艋舺营分兵置汛),淡水(今设同知驻竹堑)为鸡笼以南之咽喉,大甲(今为淡水南界,置巡检,有城)、后垄(有兵汛)、竹堑(今同城设一游击),皆有险可据;乃狃于目前之便安,不规久远之至计,为之增置县邑防戍,使山海之险,弛而无备,将必俟羊亡而始补牢乎?南澳、澎湖之往事可睹已』。按少林此论,其情形恰与今日相仿。今之蛤仔难即昔日之彰化、淡水也。但尔时海上尚属平静,今则海寇罗织,日睥睨于其间,其势为尤亟耳。又蓝鹿洲呈巡使黄玉圃诗云:『郡东万山里,形势罗汉门(今设千、把总汛)。其内开平旷,可容数十村。雄踞通南北,奸宄往来频。近以逋逃薮,议弃为荆榛。此地田土饶,山木利斧斤。移民迁产宅,兵之亦龂龂。何如设屯戍?守备为游巡。左拊冈山背,右塞大武臀。既清逸贼窟,亦靖野番氛。府洽得屏障,相须若齿唇』。又曰:『诸罗千里路,内地一省同。万山倚天险,诸港大海通。广野浑无际,民番各喁喁。上呼下即应,往返弥月终。不为分县理,其患将无穷。南划虎尾溪,北距大鸡笼。设令居半线,更添游守戎。健卒足一千,分汛扼要冲。台北不空虚,全郡势自雄。晏海此上策,犹豫误乃公』。又曰:『凤山东南境,有地曰琅峤。厥澳通舟楫,山后接崇爻。宽旷兼衍沃,气势亦雄骁。兹土百年后,作邑不须■〈火龟〉。近以险阻弃,绝人长蓬蒿。利在曷可终,番黎若相招。不为民所宅,将为贼所巢。遐荒莫顾问,啸聚藏鸱枭。何如分汛弁,戒备一方遥』。此三诗者,其所陈利弊,又皆与今日相类,则皆前事之师也。且夫制治之方,视乎民而已。民之所趋,不可弃也。沃足以容众,险足以藏奸。台湾之地,大概如此。有类乎蛤仔难者,尚当以渐致之,其事非止于蛤仔难也。然而自昔以来,苟安者众,焦头烂额之事,使后人当之,岂所以为民为国哉?
议开台湾后山噶玛兰即蛤仔难节略(嘉庆十八年癸酉孟秋)
台湾知府柳州杨廷理(双梧)
乾隆五十一年丙午岁秋八月,廷理由侯官令升补台防同知。到任三月,值彰邑林爽文之变;以守城微劳,五十二年秋九月,升补台湾如府。五十三年随福郡王康安驻军平台庄,攻克大理杙后,理筹防林逆窜路,始知有三貂、蛤仔难之名。及该逆率伙越山逃遁,理请檄饬淡防同知徐梦麟赶赴三貂堵缉。嗣接覆文,方知有漳人吴沙久住三貂,民番信服,可保无疏纵弊,及隔港蛤仔难生番尚未归化,并无居民,毋须顾虑等情。次年,林逆就获,大兵凯旋,徐署郡篆,每向理称吴沙可信及蛤仔难生番易于招抚、地方广袤、土性膏腴情形;屡会理禀商徐抚宪嗣曾。抚宪以经费无出,且系界外,恐肇番衅,弗允奏办。
后闻吴沙私以盐布与生番往来贸易,适番社患痘,吴沙出方施药,全活甚多;番众德之,情愿分地付垦。吴沙遂招漳、泉、广三籍之人,并议设乡勇,以防生番反复。内地流民,闻风踵至,吴沙恐以私垦获罪,嘉庆二年,赴淡防同知何如莲呈请给札招垦,每五甲为一张犁。每张犁取饼银一、二十元助乡勇费。然吴沙系漳人,名为三籍合垦,其实漳人十居其九,泉、粤不过合居其一。所开溪北(即西势)地亩,领单时,漳已得十分之九,泉、粤合得亦不过一分。所领之单,虽有编号,并未注出地名四至。惟时三籍和睦,并无嫌隙。嘉庆四年,遂捏苏长发,赴藩宪衙门,呈请给垦。经刘藩宪栻批府移厅查明,给垦详报。时吴知府逢圣,据李淡厅铭心牒称:以该处系界外番地,远在淡水、三貂以外,距淡城五百里,深林密菁,迭嶂重峦,鸟道纡回,人迹罕到,三十六社生番散处其中,性同枭獍,恐难稽查,致滋衅端,毋庸准行。五年二月,李藩宪长森先据遇升道昌移文批准销案。时吴沙已故(沙三年故),六年,又据吴沙之子吴光裔复赴遇升道呈明:邀何绘、赵隆盛(按又有柯有成,凡三人)等,仍在该处垦耕,并堵御生番等词。经批:淡厅议详。七年,吉淡厅寿详请照李前厅前议,仍不准行。奉批如详销案,均未议及现聚三籍人众若干,及如何驱逐出山封禁事。旋有假托蔡中堂新族侄蔡必发者,赴裘藩宪行简呈请报升,批府议复,未复。吴族人遂私带无地名四至之垦单,分赴省宪及台道府各衙门,送给经胥,招谣纠银数万,预备委官勘丈,供应报升册费,以致哄传该处为金穴;而不知皆系吴沙、赵隆盛未病故时,觊觎承充业户之事。迨后九年,粤之徐春芳等以冒功、范阿秀等以借谷,两次肇衅,被漳议逐,避在罗东,依附番众。十一年,泉籍人众,闻风分类,占居溪洲。事定后,泉、粤二籍,均畏漳籍恃众强悍,将前分溪北埔地,悉行顶卖。泉余大三阄、渡船头二处,粤则无余。惟时泉、粤田埔,被漳占踞者,闻亦不少;但并无确据。此皆理缘事戍伊时事也。
嘉庆十年,理来驻厦门,得悉大概,初不知赛将军冲阿有「该处膏腴为蔡逆窥伺」之奏。及十一年夏四月,奉上谕:『朕闻淡水、沪尾以北,山内有膏腴之地一处,为蔡逆素所窥伺;年来屡次在彼游奕,希图抢占。着询明此处系何地名,派令官兵前往筹备,相机办理,钦此』之旨。是年九月,理奉恩命,补授台湾府遗缺,召见时,仰荷垂询;理直奏当开。奉上谕:禀商督抚。理到省禀陈兼院宪阿林保,蒙谕禀商赛将军,未遂筹办。
十二年秋七月,海寇朱濆满载农椇收泊苏澳,谋占溪南北(即东势)为贼巢。理访闻得实,赴艋缉捕。旋据五围居民陈奠邦等遣人告急,理与南澳镇今升厦门王提军得禄计定赴援。王率舟师先至苏澳,理由陆疾驰入山,捐赀招募勇番夹攻之。朱濆败走。理度阡越陌,得悉险要情形,禀请赛将军设官经理,丈升田园。弗许。檄催回郡,居民失望。理绘图而出,到郡即奉旨掣回。理面陈形势,请开益力。赛将军札饬,会邹署府翰议复。十三年春,奏请设屯,并免升科。奉部驳饬,事遂中止。十二月,奉上谕:『少詹事梁上国陈奏:「台湾淡水厅属之蛤仔难地方,田土平旷丰饶,每为盗所觊觎。从前蔡牵、朱濆曾欲占其地,俱为官兵击退。若收入版图,不特绝洋盗窥伺之端,且可获海疆之利」等语;并分别各条,详悉具奏。梁上国籍隶闽中,于本省情形,自应素悉,所言不为无见。着将原折拨交阿林保、张师诚,悉心妥议奏闻。将此谕令知之。钦此』!经阿制宪奏:『委署台湾府徐汝澜诣勘』。徐守仍禀请照赛将军原奏,分设屯弁。尚未复奏;十四年正月,复奉上谕:『阿林保等片奏:查勘蛤仔难地势番情,另行酌办一折。蛤仔难北境居民,现已聚至六万余人,且于盗匪窥伺之时,能知协力备御,帮同杀贼,实为深明大义。自应收入版图,岂可置之化外?况其地又膏腴,素为贼匪觊觎。若不官为经理,妥协防守,设竟为贼匪占踞,岂不成其巢穴,更为台湾添肘腋之患乎?着该督抚等熟筹定议,应如何设官经理、安立厅县,或用文职,或驻武营,随宜斟酌,期于经久尽善为要。再梁上国折内叙及:「蔡逆贼船,近至苏澳之时,先率众上岸;有该处番人与斗,居民吴氏遂擒获数贼以献,贼始惊溃而去。嗣朱逆复又窜往,亦经该处居民与官兵夹攻败贼」等语,该处居民见官兵剿贼到彼,即知如此出力,从前曾否奏明施恩?着即详查。彼时如曾擒获贼犯,即当加之奖赏。若系著名贼目多人,应即奏明酌赏顶带,以示鼓励。亦此时收抚之要着也。将此谕令知之。钦此』!嗣以漳、泉斗案,未及勘办。
十五年,方制宪维甸过台查办,行次艋舺,即有蛤仔难生番头目,带额社番叩送户口清册,请入版图。又据民人请将已垦田地,照则升科,设官弹压,分定地界,各等情;当即具折奏闻。理时以派办淡属斗案甫毕,随行至艋。四月初四日,面奉委札,并发章程十八则,丈绳一副。理胸有成竹,了无难色,次日捧檄入山。何绘等知理不可以私动,借口助办城池文武衙门兵房各工程,请奏发银二万两兴建,限三年匀摊归款等语。其实仍思暗充业户。理指斥积弊,谆谕再三,始据各结首分领丈竿,前往丈报。理若准其援照台例设立业户,听报升科,则正供无几;除支放兵米外,所需文武员弁廉俸、兵饷役食,即须另为请领。是名以尺土归王,实大费国帑也。理殚一己之心思,耐三月之劳瘁,办有头绪,缮具节略申送。经张抚宪师诚批:省中司道核议请奏。司中仍以『事难悬拟』四字,详请交台镇道议覆。是冬,汪制宪志伊莅任,始檄委台、澎张道宪志绪督理亲往覆勘。十六年三月出山,理进郡会议申覆。九月,两院宪会奏,奉朱批:『大学士会同该部议奏。钦此』。十七年,奉准部覆。迄今奉驳之件及各项工程,应由府主稿议详,尚未清厘,致奉饬留。理亦无由查催。理先于丈报后,已按亩升科,并请照淡水、拳和庄定引下沙则例田六石、园四石之数升报(按拳和官庄续查无例,现准照同安下沙则例,自道光七年四月二十五日奉到部文为始,而田六、园四之数,尚未悉符,详「田赋志」末),示期开征。分别正、杂租额,正租完交本色,余租每石折银饼一元,民番称便。统计兰地幅员南北直长一百三十里,东西横阔十里至三、四十里不等。中间水石沙砾间之。较之彰邑所辖地亩不及十分之一,淡水所辖地亩不及五分之一。彰邑年收正供三万石零,淡属年收正供一万三千石零。彰、淡所收钱粮不敷,经费年向司库拨给。今兰地弹丸,十九年后,荒埔开透,供、耗谷石及折收余租,每年约可收至四万余石。再加盐课银二千数百两。除一切经费外,大有盈余,可备派拨。此理力裁业户之实效。彼谋充业户者,十五年以前,不无破耗赀财。今日所谋不遂,不免归怨于理;而官淡、兰者,亦未免以此后往来行李供顿夫费,致怨于理。是理虽仰邀宪察,许以办事认真,不遗余力,并奏请量加鼓励;然认真则招忌,不遗余力则招怨。怨忌日集,蜚语可畏。窃恐谣传日久,无人为澡雪者。总之,理汲汲欲开噶玛兰之见,实缘洋匪李培、蔡牵、朱濆先后窥伺,图作贼巢;理耳闻目击,不胜惶悚。若再不及时收入版图,设官经理,万一水陆奸宄互相勾结,负嵎拒险,势必全台惊扰,故敢自任其事。迨荷重委,竭尽心力,利尽归公,怨尽归己。其实并无见长取巧及丝毫不肖之心,诚可清夜自问,上告吾君,而对大宪者。今地入版图,征租三载矣,合录颠末以告,并摘「东游草」拙作中有关于噶玛兰事宜者,附录三十三首(按诗另编入诗赋类,并加摘十余首,皆有关兰事者),敬求诲正。
噶玛兰原始姚莹(石甫)
噶玛兰僻在荒裔,草昧初开,纪载阙略。台人所传,惟谢教谕金銮之「蛤仔难纪略」、杨太守廷理之「议开噶玛兰纪略」二书,乃权舆也。杨书仅纪开拓之功,谢书稍详形势,并其原起。然杨不及见十七年以后之事;而谢仅得诸传闻,未尝亲履其地,所言或有未确。莹以道光元年,奉檄权判其地,访诸耆老,则多身与经营,目击前后者。考诸案牍,咨询旧吏,爰纪其实,以贻后之君子。
噶玛兰本名蛤仔难,在淡水东北三貂、金笼大山之后,社番地也。三面负山,东临大海。三貂、金面掖其左,摆芝、苏澳、草岭■〈木益〉其右,员山、玉山枕其后。自山至海,宽广不及四十里。自三貂溪南至乌石港三十余里,皆山石无地。自乌石港至苏澳山下,绵亘不及百里;然一望平畴,溪港分注,实天生沃壤也。
其始番居不知开辟,杂处深林水窟之中,捕鱼打鹿而已。康熙中,即有汉人与通市易。蓝玉霖「鹿洲集」、周宣子「诸罗县志」,皆已载之。乾隆三十三年,民人林汉生始召众入垦,为番所杀。后或再往,皆无成功。
吴沙者,漳浦人,久居三貂,好侠、通番市有信,番悦之。民穷蹙往投者,人给米一斗、斧一柄,使入山伐薪抽藤自给。人多归附。淡水厅闻,惧其为乱,乃遣谕羁縻之。林爽文之乱,虑贼北窜内山,同知徐梦麟言:三貂有吴沙,民番素信,可堵贼毋使遁入者是也。沙既通番久,尝深入蛤仔难,知其地平广而腴,思入垦,与番割许天送、朱合、洪掌谋,招三籍流民入垦;并率乡勇二百余人,善番语者二十三人,以嘉庆元年九月十六日进至乌石港南,筑土围垦之,即头围也。沙虽首纠众入山,而助之资粮者,实淡水人柯有成、何绘、赵隆盛也。沙所召多漳籍,约千余。泉人渐乃稍入。粤人则不过数十,为乡勇而已。初入,与番日斗,彼此杀伤日众。沙使人绐番曰:我奉官令,以海贼将据蛤仔难尽灭诸番,特来堵贼;且护番垦田,足众粮而已,非有他也。番性愚,不事耕凿;间有耕者,用力苦而成功少,故视地不甚惜。得沙言,疑信者半;斗又屡败,以为汉人有神助,稍置之。番社患痘,沙出方施药,全活甚众,德之。
二年,沙死,子光裔无能,侄吴化代理其事。复有吴养、刘胎先、蔡添福附之,渐开地至二围、汤围,亦时有争斗。四年,乃与番和。沙与化皆能约束其众。番既听垦,亦不复侵扰。番喜。益进垦至四围。是时漳人益众,分地得头围至四围辛仔罗罕溪;泉籍初不及二百人,仅分以二围菜园地,人一丈二尺;粤人未有分地,民壮工食,仰给于漳。四、五年间,粤与泉人斗,泉人杀伤重,将弃地走,漳人留之,更分以柴围之三十九结、奇立丹二处,人四分三厘。化及三人者,戒约其众毋更进,亦相安矣。
七年,三籍人至益众。漳人吴表、杨牛、林碷、简东来、林胆、陈一理、陈孟兰,泉人刘钟,粤人李先,乃率众一千八百十六人,进攻得五围地,谓之九旗首。每人分地五分六厘。漳得金包里股、员山仔、大阄三深沟地。泉得四阄一、四阄二、四阄三渡船头地。又自开溪洲一带,粤得一结至九结地。
九年,有彰化社番首潘贤文、大乳汗、毛格犯法惧捕,合岸里、阿里史、阿束、东螺、北投、大甲、吞霄、马赛诸社番千余人,越内山逃至五围欲争地。阿里史众强而鸟鎗多,漳人不敢斗,相与谋:阿里史无粮,不若助之粟而散其众。乃阳与和,分置诸番而食之。阿里史众喜,渐乃换买其鸟鎗几尽。阿里史乃弱,晤悔而无如何。
十一年,山前漳、泉械斗。有泉人走入蛤仔难者,泉人纳之,亦与漳人斗。阿里史诸番及粤人本地土番皆附之,合攻漳人不胜。泉所分地,尽为漳有,仅存溪洲。斗几一年始息。阿里史诸社乃自开罗东居之,潘贤文为之长。十四年,漳、泉又斗,漳人林标、黄添、李观兴各领壮丁百人,吴全、李佑前导之,夜由叭哩沙喃潜出罗东后,径攻之。阿里史众惊溃走,入土番社内,漳人遂有罗东。已复和。泉人乃自溪洲沿海关地至大湖,粤人乃至东势开冬瓜山一带。此皆十五年前事也。
谢退谷「蛤仔鸡纪略」曰:嘉庆三年,有龙溪萧竹者,颇喜吟咏,于堪舆之术,自谓得异传。竹从其友游台湾,穷涉至蛤仔难。吴沙款之,居且久,乃为标其胜处为八景,且益为十六景。今所传「兰城拱翠」、「龙潭印月」、「曲径香泉」、「浊水含清」之类是也。竹悉为赋诗,或论述其山水,遂为图以出。其图于山水脉胳甚详。时未有五围,要其可以建围之地,竹于图中皆递指之。后悉如其言。余按嘉庆三年,吴沙已死,安有款居萧竹之事?若谓二年,则是时仅开头围,与番争斗未息,安得游览全势?以余考之,盖款萧竹者,吴沙之子光裔与吴化辈也。化等既得二围,与番和,乃延萧竹进窥其地(「东槎纪略」。按二围当作四围)。
卷八
杂识(下)
纪文(下)纪事纪物
纪文(下)
纪事
纪物
纪文(下)
——论、书、说、记、骈体、诗、赋
论
山海贼总论解元教谕德化郑兼才(六亭)
台湾本海寇屯踞之地。其后荷兰夺之倭人,郑氏又得自荷兰。自入版图后,乘间窃发,山贼常有,海贼不常有。山贼猝起,党与乌合,非占据郡县城不能集事;若前之朱一贵、黄教、林爽文皆是也。海贼以商船为性命,或草窃登岸,随风去住,无所藉郡县城;虽罪恶贯盈之蔡牵,其初时所为,不过如是。
蔡牵率众入鹿耳门,始嘉庆五年;兵将退守安平,商船悉为贼有。自是蔡牵始垂涎台湾矣。蔡牵既去,扬言越五年当再至。至期,果以贼众至,为嘉庆九年四月二十有八日。值雨甚,北汕炮不得发,兵溃将亡,郡城民情汹汹;贼去始定。自是蔡牵敢窥伺台湾矣。是年十一月,蔡牵继至;十年四月又至;皆停泊累月。其声势联络,不炽于前;而胡、杜、侯余党洪四老等,得以民无斗志,蛊惑蔡牵。蔡牵岁资利于商船,不惜重赀厚结山贼。山贼不知,自速其死,广为招致;而向来被据稍知书之徒,又以天时人事,散布谣言。蔡牵自是妄称王号,逆造正朔(自称镇海威武王光明元年),于十有一月起衅沪尾,窜连东港,厚集郡城,皆山贼为之扬其波。一若至微极贱之蔡牵,一日可以鞭棰番民、控制闽粤也,岂不悖且惑哉!
蔡牵虽垂涎台湾,然日久计熟,所欲得志者噶玛兰耳。其地膏腴,未入版图。田亩初开,米粟足供;居郡城上流,险固可守;漳、泉人杂处,其衅易乘;而同时巨盗朱濆力足控蔡牵,又虑为其所夺,是以挥金布赂,密谋先发,令其党赴东港,而自留沪尾督率。意以沪尾既得,即可上迫噶玛兰,而下制郡城。不图羽翼未成,陆贼元凶就戮,不得已始率党南下。既入鹿耳门,又迁延踰旬。若其初意在郡城,必乘无备,并力急图。盖蔡牵虽愚,长生海涯,习闻往事,纵使侥幸得有郡城,未有不惧为朱一贵之续。以此度群贼所为,决非噶玛兰不可也。
蔡牵乌合鸱张,多以林爽文比,而大势实相反。林爽文之变,实激之使起,故衅生一时,蔓延数载;而其败也,至于穷蹙自投。蔡牵之变,若招之使来,故勾通数载,流毒一时;而其败也,止于诡秘自逸。以势论之,山贼被诱迫胁,身虽从贼,心怀两端;群呼跳跃,如同儿戏。有节制之师不足平也。海贼虽拚命敢杀,然其入港必借势风潮;即使登岸,必无倾船尽出之理。有勇力之师固守海口,以逸待劳,亦足恃险无虞。惟上流噶玛兰,官所不辖,贼所必争,万一民番失守,弃以与贼,台湾之患,由是方滋。故为台湾久远计,非扫清洋面以拔其根,即当致力上流以绝其望。然以化外地,通道筑城、设官置卒,既格于非入告不可;而水师频年剿灭,又苦于风涛出没,踪迹无常。无已,则请踵蓝鼎元「鹿洲集」中故智,而以假扮商船之说进(「六亭文集」)。
书
上汪瑟庵先生书(讳廷珍,官至协揆;谥文端)郑兼才
谢君金銮官嘉义教谕,去岁详修「台邑志」既竣事,复着「蛤仔难纪略」一卷。蛤仔难者,台湾东北地,初为生番社,今皆漳、泉人住居。辟地既广,虑并于海贼,愿内属;当事未以闻。以势论之,郡城地近极南,蛤仔难处极北,上可及下,下不能顾上;蛤仔难即可弃,为郡城计不可弃也。以理论之,垦田数万、聚族数千,地为化外之地,人为向化之人;化外之地可弃,向化之人不可弃也。况其地易为巨盗占踞,未雨绸缪,斯为要着。兼才欲叙述存之,虑学识浅陋,不足取重;谨呈鉴并乞序言,他日其地新属,是书得行,夫子鸿裁,于海外有光矣。
上辛筠谷侍御(讳从益,官至都总宪)
旧夏寄一函,内附「蛤仔栏纪略」钞本。蛤仔栏向未内属,旧冬梁九山据谢退谷所著「纪略」,条列奏闻;今已奉旨收抚。「纪略」一书,夏间已梓于前台郡守双梧杨公,如得其本,当即寄览。
上瑟庵先生
「蛤仔难纪略」已梓于前台郡守杨公廷理。内备四围,弁以谢博士金銮原序。杨太守未知兼才求序于夫子,而谢博士则深喜是书得因就正,以未得快睹师序为憾。
杨太守为全台倚赖,在勤事便民。南北路循行,仆从数仅盈十一;遇有驱使,千人立致。供应省而呼应灵,为足感众心而寒贼胆。当蛤仔难甫通,民既悲其去,迨漳、泉械斗,民益愿其来。大吏不得已,亟檄太守往弹压。乃以今秋八月,领空衔东渡。计其劳绩,一奏于将军,撤回后,再会奏于督抚。而其省费便民诸治行,尚未尽达天听,仅见于百姓之讴思、文人之载笔,其亦公论所不能没也欤!锓本「纪略」附呈。
与鹿春如(泽长)论料匠事(辛巳冬)姚莹
顷谒观察,言兰地军工料匠一事,虑厅中不能尽善,委足下就近察治。想素受知遇,无不欣然奉命也。惟此事原委不可不知,治法宽严又须得当;庶不激生事端。
缘军工大厂所用本地土料木件,向系南路之琅峤、北路之淡水两匠首承办,而北路为最多。匠首杜长春又最久,历以煎煮樟脑获利。噶玛兰新开,未设匠首。其本地游民无食,入山采伐木植,为居民建盖房屋、农椇器用,皆赖于此。其地并无松杉,惟产硬木,即军工小料之木也。是以淡水大匠首杜长春派令承办军工,历年四载,每载一百二十件无误。嗣因附近兰民,往往入山煎煮樟脑,售卖渐多;而杜长春之樟脑滞销不行,乃请入兰设立料馆,以采军工为名,而实在欲收樟脑之利。兰地各山,小料匠以为历办军工无误,一经设馆,不无多所派累,颇有怨言;而私煎樟脑者,亦不肯遵禁,遂勾结众料匠拒杜长春,不任设馆。杜长春大受肆辱而逃,匿其情,以抗办军工具控。前观察使叶公严札饬拏,众匠惧,赴厅投诉乞免。高前厅许之,罚令备制头围县丞衙署料值减半而为详销设馆及辱匠首之案;众匠以为无事矣。详上,而杜长春禀亦至。叶公严斥,厅中急拘之。众匠大哗,遂相谋,聚众缚厅役欲杀,因而为乱。此役畏死,重赂得免。然杜长春固犹哓哓不已也。莹时在台邑,闻之,力言于叶公。谓:噶玛兰僻远,鞭长莫及。此等皆亡命,且平心计之,其曲不尽在民。人情汹汹,急操之恐且有变。公纳之,稍缓其事。今春至兰,益得其状。盖兰地采料者,皆沿山架寮,自头围至员山大湖凡七处,各有头人。多者十数寮,少者四、五寮。每寮小匠或三、四十人至一、二十人不等,皆赤手无赖;故不避生番,身入险阻,岁常为番杀者数十人而不顾。其头人亦无大资本,即以随时卖料为工资,采者与头人均其利焉;藉以活者斯甚众矣。若煎煮樟脑者则又不然,盖亦略有身家,而出资鸠工侔利矣。此二者,本不相涉;因煮脑者为杜长春病,欲并之而不可,则思除之,迫而与采料者合,乃并采料者亦病之矣。采料、煮脑二者既合为杜长春病,然后淡水匠首始疲于军工,而船政大敝。杜长春因得有所挟持,而时时求退。历任皆姑容之,匠首益骄。其始志在除私脑而已,继乃欲除私料。兰地千万丁,日用取资于料,势不可除;则思不出工资而坐抽其利。兰之人不甘也,誓不使其设馆,而愿照旧例承办四载之料。杜长春必不可,故久而不决。其煮樟脑者,亦藉此有泰山之安焉。此其原委也。
愚以为杜长春固贪矣,无赖之徒动以鸠众抗拒,致害军工,此风亦不可长。然若辈自出工资,忘生冒险以求口实,本无抗办军工;徒以匠首争利故,而坐以罪。此不足以服众心而平众怒。将舍采料而独治煮脑,则又虑其势方合,恐煽为变。将彻底实究之,则治众采料者以鸠众殴辱官人之罪,必先究匠首以争利勒派之咎,庶两平之道。而军工方在需人,去一杜长春不足惜,军工之害,不可胜言。此投鼠忌器之势也。然则审思而善处之,惟有增设料馆而宽其抗拒之罪,使众料匠与匠首一体办公,稍为津贴匠首,以示有所统辖。料匠既归料馆,匠首亦藉得所利,不致独肩军工之累。然后独声私煮樟脑之罪而捕之,采料者必不复与合;然后煮脑之势孤,一干役可系治之矣。去其煎脑之病,则匠首之利必专,于以裕匠济工,岂不善哉!此莹今秋在兰所筹划,出于万全者也。
既详请,未及得批去任。乃杜长春贪婪无已,众料匠既听从设馆、不取工资,而听匠首九一加抽,以为津贴之费,亦不复与煮脑者通,咸赴案具结矣;杜长春则必欲加抽二八不可得,复以料匠抗办为辞,不往设馆,阴为挟持军工之计。今观察慎择能事之人,而足下适在兰,故属莹致书陈其始末。相机度势,是在大才之审处,而不可以悬定。足下勉为之,无负观察意(「东槎纪略」)!
说
军工厂鹿港同知安福陈盛韶(沣西)
水师巡洋之船谓「哨」,监修者,台湾道也。其藤麻发厅县采买,其钉铁、桐油由内地采买,桅舵樟木由内山采买。于是各城市有藤户,曰奉宪采藤也;非军工厂藤谓私藤,不敢卖。有小厂户,曰奉宪发卖余铁也;非军工厂铁谓禁铁,不敢用。有军工匠首,曰奉宪采料也;非军工厂采买之木谓偷透,非军工厂雇修之匠谓私修。住鹿耳门巡查者名海马,住北路海口巡查者名料差,皆所以严海禁、查奸细,备不虞也。而巡差之利在船规,匠首之利在樟脑,厂户之利在铁价。倘用非其人,利之所在,弊即因之。然则曷革乎?曰:否。查台湾道例修哨船,大船月限一只、小船月限二只。其价领诸司库,大半不敷;书差办公,不能不藉兹贴补。以山泽有余之利,供军需不足之用,取者尚近于义,与者尚近于忠。舍此而剥削府县仓库,则为患滋大。再不然,而杯水盟心,半尘不染,官清于上,丁胥染指于下;小民未沾实惠,犹是饭从脊梁上过。惟是率循旧规,严禁滋扰以防流弊,乃持平之道也(「问俗录」)。
记
噶玛兰台异记(辛巳)姚莹
皇帝登极之元年六月癸未夜,噶玛兰风飓也。或曰:『台雨甚,伐木坏屋,禾大伤,继以疫』。于是,噶玛兰辟十一年矣,水患之岁五、台患之岁三。兰人大恐,谓鬼神降灾,不悦人之辟斯土也,将禳之。姚莹自郡反,闻灾驰至,周巡原野,倾者扶之、贫者周之,请于上而缓其征,制为药而疗其病,疫以止。民大悦。乃进耆老而告之曰:吾人至此不易矣!生人以来,此为荒昧。惟狉榛之番,睢睢盱盱,巢居而穴处。其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始自吴沙数无赖召集农夫,负耰鉏以入荒裔,翦荆榛、凿幽险,御虎豺之生番,数濒于死矣。乃筑围堡、置田园,聚旅成郛;既以无所统而相争夺。大吏以闻,天子悯焉,然后为设官以治之;黔首绥和,文身向化。今则膏腴沃壤,士农工商备矣。城郭兴、宫室毕,妇子嘻嘻而乐利。夫山川之气,闭塞郁结,久而必宣。宣则泄,泄则通,通然后和,天道也。今以亿万年郁塞之区,一旦凿其苞蒙,而破其澒洞;泽源与山脉偾兴,阴晦与阳和交战。二气相薄,梗塞乍通,于是乎有风雷水旱瘯疾之事,岂为灾乎?昔者羲、轩之世,淳风古处,百姓浑浑,不识不知,未有所为灾者。逮乎中天运隆,五臣递王,文明将启,而于是乎有尧之水、汤之旱,圣人以为气运之所由泄,而不以为天之降殃于人也。不然,德如唐尧、功如成汤,岂复有失道以干鬼神之怒哉?若夫地平天成,大功既毕,则惟慎修人纪,以保休嘉;而于是乎时和年丰,百宝告成,宇宙熙皞,臻于郅治。苟有失德,肆为淫慝败乱,则鬼神恶之,而天乃降灾。此天地之气既通,而人事不和之为厉也。今兰地初辟,虽风水屡洊,而不为异。五患水、三患台,而民不饥,无有散乱,何也?民皆手创其业,艰难未忘,不敢有淫慝之思也。虽然,吾特有惧焉!惧夫更数十年后,地利尽辟,户口殷富,老者死而少者壮,民惟见其乐,而不见其艰也,则将有滋为淫佚,而乐于凶悍暴乱者。人祸之兴,吾安知其所极耶?然则如之何而后可也?曰:崇节俭、修和睦、戒佚游、严盗贼。守斯四者,庶可以久安而不为灾,禳何为者?耆老曰善。乃记之(「东溟文集」)。
骈体
噶玛兰厉坛祭文姚莹
呜呼!上帝好生,蠢灵无异。圣王御世,中外一家。安民以惠为先,善俗以和为贵。冤惨之深,莫过沙场不返;厉气之积,多由馁鬼无依。嗟尔噶玛兰开辟之初,三籍流民,皆以孤身远来异域。负耒营田,披荆斩棘;或横戈保众,贾勇争先。探身鲸鳄之渊,射利虎豺之窟;始与凶番格斗,继乃同类相残。战争越十五年,死亡以数千计。聚众夺地,没既无名;违例开边,死且负咎!重洋阻隔,魂踯躅以安归?乱冢纵横,骨抛残而莫辨。肝脑空涂,未得一弓之地;幽冥沦滞,长衔九壤之悲!
至于三十六社土番,被发文身,圣化未沐。含生负性,覆载攸同。草为衣而肉为食,猿鹿是伍,何知布粟之精?巢斯处而穴斯居,风雨飘零,不解宫室之美。射鹿打牲,以镖弩为耒耜;赤男躶女,无葬娶与室家。睢睢盱盱,榛榛狉狉,乃始以市买而通汉,继因土地而交争。战斗屡摧,信汉人果有神助;疆原日蹙,疑番众殆是天亡。生虽愚陋无知,白刃可蹈;死亦沈冤莫释,碧血难消!
更有黄发少年、白衣壮士,奋孤忠而讨贼,识大义以勤王。当孙恩猖獗之时,亦庐循纵横之会。蛟吞鲸视,屡思破卵营巢;大斾楼船,尚待焚艘拔帜。乃父老深明顺逆,士女争馈壶浆;生擒丑类投辕,愿效前驱破敌。功成碧海,身丧黄泉;莫考姓名,未蒙恤典。忠诚不灭,义魄何安!
方今天子怀柔,泽周海外。嘉群番之响义,负籍归诚;悯绝域之初通,设官布化。授地分田,鳀瀛有截;食租免税,麟册无颇。十二年教养涵濡,七万户讴歌鼓舞。汉庶则成家聚族,都忘锋镝之艰;番黎亦凿雨锄云,渐有衣冠之象。生人安矣,受福方长;死者哀哉,含悲何极!万众青磷之鬼,不免馁而;频年疾疠之灾,良有以也。
莹等共膺此土,保赤为怀。睹民番之错处,日久而安;念冥漠之沈沦,心悲以恻。爰广安民之惠,更修祀鬼之坛。建旛招魂,设屋为主。传集三籍各社耆长,涓吉致祭。俾知忘身保众,死事无别乎公私;木本水源,此日犹申其禋祀。茆楹既置,足以栖灵;生籍虽殊,何妨共食?奋身以争地,身亡地丧,尚复何争?为汉以怨番,汉睦番和,可以无怨。如果仇忿两释,自能厉气潜销。汉乘风而内渡,速返乡园;番超脱于沈幽,各登善地。从此人鬼相安,民番永乐。殊方异域,皆成舜日尧天;滞魄冤魂,尽化和风甘雨:岂不休哉?尚飨!
噶玛兰始入版图,民番未能和睦,时有械斗;又频岁多灾。莹锄除强暴,教以礼让,民番大和。乃以秋仲会集三籍汉民、生熟各社番,设厉坛于北郊,祀开兰以来死亡者。为漳籍之位于左,泉、粤二籍之位于右;列社番之位于地,以从其俗;城隍为之主,列位于上。是日,文武咸集,率各民番,盛陈酒醴牲核以祀之;至者二千余人。社番亦具衣冠,随众跪拜,如汉人礼。祀毕,又使民、番互拜。莹乃剀切诵以和睦亲上之义,陈说五伦之道,使善番语者,逐句传绎之。环听如堵,多泣下者(「东槎纪集」)。
社稷坛祷告地震疏台湾府前任通判平陆仝卜年(磵南)
伏惟智女安贞,嘘吸上通乎苍縡;媪神严翼,蕃厘下奠于黄灵。浮六幕以无垠,界四维而有定。凡以静兼山镇,恬与澜安。斯履土皆荷其帡幪,宽平玉砥;而守疆尤资其奠乂,巩固金瓯也。噶玛兰地辟台阳,海连闽峤,屏垣文武,保障民番。扶弱水以三千,地无私载;吞云梦者八九,海不扬波。何期素守坤贞,遽尔迭来震动;龙门未凿,鳌柱将倾。町畦则下谷沸腾,庐舍则中宵转侧。厖惊水吠,鸟梦风摇。半月以还,四方未奠。某等忝膺土守,素非摇岳之才;忍听陆沈,不切安疆之志也?知钩星伸、维星散,三渊自应乎天文;但恐首龙吐、腹龙安,八道未通于地表。则山虽岳立,传可毋召乎伯宗;而庙或榱崩,慝终有伤于展氏。用修辰告,共底寅严。总期地道主平,奠高不溢以神瀵;庶可人居还定,履厚胥托于仙瀛。尚飨!
天后宫上梁文仝卜年
维国家崇报神功,海波效顺;维茆屋仰怀后德,庙貌更新。欣相宅而移宫,就望衡而对宇。鸿基视昔,弼我丕丕;骏烈流今,思予赞赞。百卅瑞安澜平浪,普济慈航;廿四秋辟地聚人,宏昭化宇。虽云波谲诡,增华一听于后图;而虹彩亘连,太朴已恢乎前制。属银河之案户,架玉殿之飞梁。利叶莺迁,允宜美轮而美奂;鸣随蛙梵,安问属官而属私!并告匠材,欣余郎伟。
拟修北门外至头围石路启陈淑均
「夏令」供除道之畚,在九月十月之交;「周官」役修野之旗,非一手一足之烈。欲并登于彼岸,须先伐自他山。厅尊仝磵南先生,按部风清,视涂雨毕;原无蹊于李下,示有截于海隅。谓兰自北门外至头围,沿山一带,非泥污即低洼;计里三十程,匪石铺不平坦。古馗凹凸,背竟如龟;皇路清夷,蹄偏穿马。缅九经之横列,思千尺以直排。爰据董事覆查,议自四围桥头,接至旱溪路口,程途十里,经费千缗。石出公家,开通于七陌九阡之际;工输佃户,铺垫于四衢八达之中。在两界之田畴,左右可无支绌;而千方之石块,东西或费转移。用告仁人,共肩义举。一则以官桥驿使,马将毋惜乎障泥;一则以野店行人,羊可不迷于歧道。于公私得以称便,于来往即为咸宜。且昔王霸用石布通衢,而飞狐开三百里;封敖因水溃新栈,而斜谷利万千人:史策所称,后先相望。今纵直还如矢,骋我修涂;也应顽亦点头,请君赠石。至于新店过溪以内,旧址或增,二围至港以前,高原免垫:此则随时相度,到地思量。总期要害先谋,审端径术;不得中途略断,陷绝津梁。庶几扫道清尘;所履者咸歌君子;非必补天填海,亦拜之而呼丈人。
修三貂岭路记平陆仝卜年(磵南)
忆余宰高明时,林君方司鹾浔州。治皆两粤之交,绣壤相错,常得因公晤聚。领其言论,洞达谙练,宜蒋砺堂相国一见而许为干济才。未几移守柳州,而余奉讳归里,距今一星终且过矣。
辛卯冬,通守兰阳,路出新庄,乃知君赋闲后,为淡寓公。淡去兰不远,遂匆匆就道。踰三貂岭,见夫蚕丛万仞,拾级而登,无颠趾之患。欲悉其详,求碑文不可得,咸啧啧颂君砌石之功不置。君义声众着、费不赀无足异,独异君与余盘桓竟日,凡兰中之风土人情、历途之险易修阻,了如指掌,而于此不闻齿及,则君久视为固然;而他类此者正多,又何足异!虽然,记有之:为民御灾捍患则祀之、有功于民则祀之,以云报也。君即美报不期,口碑不朽,后之人将勿以官斯土者为陋而嗤之!余生平乐道人之善,矧此举一力独肩,深合御灾捍患、有功于民之义乎!今余赴任台防,重越三貂,为志数言,俾履道者知所自焉。
是役也,鸠功于道光三年(岁在癸未)仲春;两阅月而工蒇。君名平侯,号石潭,龙溪人(淡兰接壤,自苎仔潭至大里简七、八十里,岭道溪梁,年需修葺。伊子国华,继志不懈。附识于此)。
诗
丁卯九日锡口道中杨廷理
几年安坐赋闲居,佳节倥偬寄笋舆。餻酒倩谁遗远道?海山笑我枉陈书(时朱濆窜泊苏澳,蛤仔难奸民多与通者。予先请爱总戎以百兵相助,并请王总戎拨小哨船数只,泊乌石港口以备策应,皆不许)。萑苻肆志妖氛重,黎庶惊心眼界舒(蛤仔难居民,得官长抚循,以为快事)。漫道经行曾万里,危巅措足步徐徐(由艋舺锡口至蛤仔难,中历蛇仔形、三貂、嶐嶐三大岭,过溪三十六里,危险异常,生番出没,人多畏之)。
上三貂岭(按三貂与锡口皆淡水属)
衡岳开云旧仰韩,我来何福度艰难(淡水以北,瘴雨阴霾,终岁不开;惟六、七月稍霁。予上三貂,入蛤仔难,比数日晴明,人以为神助)?脚非实地何曾踏,境涉危机亦少安。古径无人猿啸树,层巅有路海观澜。敢辞劳瘁希恬养,忍使番黎白眼看(春秒蛤仔难居民即为辟路,予弗克至;兹再不至,失信于民矣,可乎)?
抵蛤仔难即事
乱山行尽是头围(原名头城,予为改之),茆舍参差白板扉。万姓欢腾迎太守,千畴秾酿载朝晖(山中无日不雨,是日晚晴)。民嵒可畏知时语,忠信堪师涉世机。一纸乞怜来已晚(时得朱濆投诚禀),帝威所暨义旗挥(理宣布朝廷德威,于是化外之民,皆成义旅)。
出山漫兴
群传得胜出山来,蛮獠功微愧菲材。泥淖仄途劳怅望,险巘昏磴久低徊(予进驻五围,复至溪洲,距苏澳仅十五里。前进则芦苇丛生,坚状如竹,溪水泛溢,道路泥淖,每下脚几欲没腰。小径隐隐,生番往来,仆夫缩颈。将至澳口,须翻一山,怪石嵯峨,陡险异常;攀援上下,舆马竟不能至也)。兔经破窟株堪守(蔡、朱二逆皆欲以蛤仔难为三窟,朱濆漳人谋之尤便。今虽破其谋,而贼情未释,必将复来。欲靖海氛,不能置蛤仔难于不问也),蛟已逃罾浪尚豗。扼腕漫言秋渐老(丙秋九月内,奉重守台郡之命,隐以蔡、朱二逆为忧,祷于前门外关庙,签语有『得胜回时秋渐老』之句),风光又上岭头梅。
孟夏六日重上三貂岭顶口占
不矜权术老迂儒,天付精神续旧图。劳勚敢云惟我独?驰驱偏觉与人殊。青山到眼春成梦,沧海当关静似湖。可怪跻攀无脚力,重来绝顶汗如濡。
三貂甫过又嶐嶐(嶐岭名,按东韵无收字),岚气迷漫日乍红。矗立参天云际树,横空跨海雨余虹。锄奸计短频搔首,补拙情殷屡抚衷。知遇萍逢能几日,怜才都付不言中。
丁卯秋出山后,居民为余设香火,见而有感
香火何年设?相看感慨增。浮名天地忌,舆论古今称。事业空怀抱(予戍伊犁六月),焦劳乏伎能。重来惭捧檄,规画记吾曾。
不有非常者,谁教创始谋(方制府开示事宜十八则)?雇科由抚字,布化本优游。黎庶思官久,番羗待泽稠。敢辞于役苦,惮向此淹留。
相度筑城建署地基有作
背山面海势宏开,百里平原实壮哉!六万生灵新户口,三千田甲旧蒿莱。村舂夜急船初泊,岸涌晨喧雨欲来。浮议频年无定局,开疆端待出群才(予以该处户口繁多、田园广袤,请赛将军具奏,收入版图;俱未遂。允行后,定奏设屯,并请免升科,附和者因谓予多事。迨部议饬驳,经梁少詹续奏,奉旨设官经理;又以斗案,宕延三年)。
度阡越陌到溪洲,溪水汤汤忽浅流。天道难窥原不测,人心易动合为仇(卯秋朱逆窜泊苏澳,予乘番艋舺至溪洲招募民番,漳人立送溪北岸、泉人立迎溪南岸,均不敢过溪。己巳夏,飓暴后,浊溪正溜北溜,漳、泉分类)。奸民鸟散须妨聚(匪徒闻予入山,相率逃避),佳士云腾定寡俦(山川颇秀,设学后,定有佳士)。蒇事料需三载后,敢辞劳勚惮持筹!
闷雨夜坐
倚囊谁共话深更?兀坐青灯抚短檠。点滴茆檐流不了,滂沱荒砌漫将平。蚓箫蛙鼓凄凉调,别绪羁思去住情。治赋无才民待泽,终朝翘首课阴晴(时每甲拟征租若干石之议,尚无定示。开丈半月,晴少雨多,不胜焦灼)。
噶玛兰坐西向东,经相度筑城建署地址申报。兹堪舆梁章读请改坐北向南,因复履勘,果成大观,喜而有作(梁字凤仪,南安县人)
南北移来助若神,员山、龟屿宛相亲。天然佳境开金面,蕞尔方隅荷玉纶(兰境现系奉旨设官)。三月绸缪占既济,数年议论快初伸。斜阳独立频搔首,绿亩青畴大有人。
排闷
无端捧檄陟层峦,迹寄空山暑亦寒。怒发火龙飞掣电(六月十六亥初,居民失火,五围草屋二千余间移时净烬,予与居民同嗟露处),怜深赤子急投丸(淡防朱半帆司马为予制定中丸施送,适居民病,投之多愈)。低檐矮屋当长夏,鹿脯园蔬慰素餐。随遇置身原可乐,人生何必苦求安!
六月二十五发申噶玛兰创始章程作
三月心思此日成,挥毫悉本旧章程。仁濡雨露欣同戴(兰中居民畏究私垦,今奉旨收入版图,适予承办,民心允服,予亦得遂前请),气挟风霜愧久更(人谓予文禀不甚委婉,予云理直气壮,何须以卑语出之)。治赋暂收三万亩,锄奸权净五围城(计办拟抵者五犯。按今厅治即五围地)。休从创守分难易,须凛民嵒可畏情(予初入五围,业户之议不成,遂有居人以翌日交租受累,多方恐吓居民,唆令抗拒者。予设法谆谕,反复引导,始各遵照领竿,分往丈报。附录于此,以告后之官斯土者)。
前诗有「三月绸缪占既济」,今十八则事宜甫脱稿,即遇大火、大暴之灾,竟成诗谶。兴言及此,爰赋一律,用志敬畏
诗占既济本无心,灾异频来感不禁。烈焰冲霄笼皓月(六月十六夜火),狂飙挟雨折深林(二十四日雷公暴)。溪回故道分清浊(己已六月,飓后浊水溪正溜北徙,与清水溪合暴流,居民以清浊不分苦之。今风雨后,仍循故道),人聚荒村计丈寻(时各村佃聚算田甲)。久识浮生无定着,那堪忧患苦相侵。
立秋日感怀
萧萧枫荻又惊秋,枨触难禁泪暗流。暮雨朝霞占变态,塞花边柳忆离愁(按「中秋述怀诗序」有云:丁巳至壬戌六年戍伊犁)。缘悭报国逢箕哆(先三年,予以革书杨幸逢赴京捏控被撤,致请开噶玛兰事中寝),事济当官借箸筹(时以候补知府驻办创始事宜)。回首敝庐归未得,蒪鲈几次作痴谋。
七月十五夜对月述怀
孤负月圆十二回,芦花风动客愁来。微名幸附垂青史(噶玛兰今得方制府奏准开辟,予以委办,应得附名),小住那堪枕碧苔(榻前水浸,卑湿不可耐)。苍莽山云蒸幻境,迷漫海雾涌飞埃(飓风将作,先日海雾涌起如尘)。田畴信美非吾土,好把劳生仔细推。
不须重溯旧因由,垂老何妨听去留。数片白云闲放眼,千丛绿苇晚摇秋。轮辕异地难同辙,清浊崇朝也判流(即清、浊二溪事)。此后风光随所遇,前程莫漫付登楼。
漫兴
此地堪乘兴,平畴山海间。人从秋爽健,事过日哺闲。清浊分支派,民番化傲顽。双峰谁凑合(谓龟屿、员山)?水陆巧相关。
久客何知苦?前谋快一偿。驰驱方老马,心迹类惊獐。匙拨叶珠洁(北方人呼薏苡仁为叶珠),盘堆佛手香。果能随遇合,无事卜行藏。
移寓口占
新成公廨(按时未设官建署,所谓公廨,今已改拓仓廒)类莺迁,正是葭苍露白天。两月圳寮卑且湿,三间茅舍静而便。心安到处皆清境,履险重来属暮年。半载自知无善政,不烦计算杖头钱。
噶玛兰中秋
闻说朝晴暮雨天,中秋始见月重圆。茆檐新盖劫灰尽,冰镜高悬景色妍。圣化昭明含内外,神灵照耀彻中边。乾坤运动真无迹,共仰清辉话往年。
我亦相随笑口开,不孤跋涉赋重来。九天云净除纤翳,百里途平绝点埃。丹桂园中思旧植,红菱池面纪新栽。夜深秋思无端集,香雾清辉咏几回。
九日晨起闷坐(八月十六日雨,至此日止,中间晴不及五日)
斜风密雨到重阳,忆到身家百感茫。觅句了无新意味,从公难改旧衷肠。潮声远近喧清梦(夜梦人以「恭城留任」四字封贴宅之后门),虫语周遭(按周遭疑当作「啁嘈」)近小床。毕竟似僧还是客?披衣起坐费思量。
噶玛兰重阳
身安异域便为家,肯向空山惜岁华?半雨半晴天气象,如痴如梦我生涯。尘冠甫拭无须正,浊酒能沽不用赊。吟兴问谁诗思美,催租且漫任喧哗(时议催征)!
九月十五夜苦雨
匝月秋霖不肯晴,中宵屡起看云情。报升田甲容迟丈,输运仓储耐缓征。溪张泥深肩负苦,雷奔电掣鬼神惊。剧怜一片光明影,却在亭云暗里行。
前诗有「溪回故道分清浊」句,时欲刻联志庆;因成句云:「月朗中秋照海山」。联成,复续一律(联旁注云:『浊水溪仍循故道,清浊攸分』。中秋见月,居民云:『十余年来亦属仅见,诚为奉旨收入版图后瑞应』。谨书以志)
月朗中秋照海山,天开地辟出尘寰。溪分清浊占全局,化格民番各就班。养就寸心如野鹤,赢来双鬓似霜菅。半年劳苦今差息,携得新诗一卷还。
畏雨
一日阴晴屡看天,晚收伊始兆丰年。扬花恰遇秋阳暴,撷实频惊宿雨绵。手执瓣香虔拜祷,心悬厘祝凛冰渊。浮云终惜东风扫,枉使愚忱苦自煎。
出山日作
辛勤七月倩谁知,兰解催归放好枝。尘案香清民讼息,叶舟风细客行迟。天光容与青山澹,海鉴澄平白浪驰。任怨任劳公事毕,差堪自信是无私。
辛未元夕入兰漫兴
放舟深夜到兰围,比户燃灯月共辉。三至漫夸精力健,一差顿觉岁时非。苍生青眼遥相待,白首雄心未肯违。转瞬东风帆影疾,典衣买棹趁春归。
辛未生日志感
六五光阴弹指中,遐陬三至效孤忠(「宋史」谓:韩琦孤忠,每赖神助。予于噶玛兰不畏瘴疠,亦然)。云霞过眼都陈迹,冷暖随人亦苦衷。歧路迭更心倍小,流言难禁耳须聋。功名青史知非偶,未信苍颜得转童。
欣偿夙愿历深山,自在寻吟暮雨湾。权勇不矜心坦荡,猛宽相济语雍娴。三灾恰共黎番苦(庚午夏,五围火,后继以飓暴,二灾幸无大害),二瑞平分水月闲(庚夏浊水溪循故道,中秋见月)。审处熟思凭一己,几回搓手怅维艰!
忆承恩命感惭俱,洊历升阶眷独纡。鞅掌卅年因偊步,黾皇一念凛公趋。缘深瀛海频经度,梦契臞仙屡仗扶(予以丙午渡台后,每遇疑难事,即梦与清臞老人对话)。差喜精神犹满足,卑官雅称白髭须(时得委署淡防信)。
重思建树到瓯闽,一片丹心总欲伸。拓土开疆经岁月(予往来驻办九阅月),锄奸勘乱辑民人(予以奏委查办斗案渡台)。雪霜饱尽消中热,风雨漂余会首春(兰境风雨,冬月最盛;予上元日重到,恰逢晴霁)。仕路崎岖随运转,伊谁禄富我偏贫。
答友
纲举目张数月工,潜孚默化赖天公。了无权勇惊尘眼,剩有辛勤表洁衷。十六字中逢运会(去夏偶编「嘉庆庚午,开疆廓土,亿万斯年,咸称定宇」十六字,给发丈单。事后绎思,若值己巳、辛未,押韵即难如此贴切),百三里内协春融(自嶐嶐岭至苏澳,计程一百三十里)。安排差幸归停妥,吾道从来不计功。
复位噶玛兰全图偶成
尺幅图成噶玛兰,旁观慎勿薄弹丸。一关横锁炊烟壮,两港平铺海若宽。金面翠开云吐纳,玉山朗映雪迷漫(金面山在北,玉山在西南)。筹边久已承天语(十一年夏即奉旨查办),贾、傅频烦策治安(谓汪稼门制府、张石兰廉访两宪)。
三农力穑趁春晴,雨霁烟消望极平。形拟半规深且邃,溪飘双带浊兼清。培元布化思良吏,划界分疆顺兆民。他日浓阴怀旧泽,听人谈说九芎城(兰境九芎木与北方杨柳同性,现环城植之)。
壬申生日志喜
花甲周来又六年,三登堂上结因缘(时三握台郡篆)。素知感悚承天语(获盗折回,奉上谕有『杨廷理朕所素知』句),垂老惭惶着祖鞭。名士突围传好句(浙江吴澹川寿予诗,有『匹马突围三不死,阖城寄命一书生』句),荒陬拓土见平田(噶玛兰善后事将竣)。喜从围聚得真乐,鸿指春深百卉鲜(鸿指围在公署右,时权寓园中)。
噶玛兰道中口占
五入深山敢惮遥,开云屡喜见三貂。榛狉渐化民番习,淡泊能为属吏标(时翟榆园司马新莅,颇能安贫)。照眼野桃红细细,湿衣晓露白飘飘。嗟余孤立无将伯,冀把涓埃报圣朝。
停舆洗耳听蝉鸣,雅噪能令百感平。可口蔗浆寒浸齿,宜人茶味澹怡情。饥驱老宦神偏健,困顿长途坦不惊。手劚海棠秋色里,意传芳韵出山城。
罗东道中(按生番呼猴曰老懂。是地有大石在道旁,状类狝猴,生番呼老懂;传者因讹为罗东。距厅治二十里)
凌晨闲揽辔,极目望清秋。地判东西势,溪通清浊流。炊烟村远近,帆影海沈浮。白鹭应怜我,三年五次游。
登员山
莫讶员山小,龟山许并肩。千寻压海浪,一撮锁溪烟。蟠际真随地,安排本任天。披荆纾倦眼,吟望好平田。
九日登高
开云拨雾近霜天,此日登临我独先。千亩穗垂含晓露,万家炊起吐晴烟。龟山南北全开面(相传吴沙思报升时,夜梦神人告曰:『龟山险开,可归版图』。今连年风雨,山南北皆开),带水东西任放船(年前溪分清浊,清浅浊深;今汇为一,俱可泛船)。乘兴不知筋力弱,振衣直上喜如颠。
得縻廉访先代请免接兰篆志感
传来羽檄接兰厅,遥计封章达帝庭。借箸早经人驻足(榆园翟司马已准借署,且到任经一月),持筹何用我劳形(奏令亲丈报升田园)?寸心久共玉山白,两鬓难方龟屿青(土人呼龟山为龟屿)。窃幸长官怜潦倒,代为声请出邮亭。
出山赠翟榆园司马
挥手出兰境,从教免再来。抚绥资妙手,和辑仗仙才。煮海筹经费,执柯听取裁(盐务、工程两事,颇费筹维)。山川诚美秀,桃李好培栽。
按以上五、七律四十五首,原刻三十二首在「开兰节略」后;今更从「东游草」补出十三首,按次分系,为杨氏噶玛兰诗。以下亦从原刻,为噶玛兰诗题辞;今摘钞谢诗六首。
雷阳遗事(并序)谢金銮
雷阳陈中丞(按中丞讳璸,号眉川,广东海康人。由进士调知台湾县,洊升台厦道,官至福建巡抚。志称其单骑之任,祗一老苍头朴被自随。康熙五十六年,奉命巡海,自赍行粮,屏绝供亿。以劳卒于官,一绨袍覆以一布衾而已。赠尚书衔,赐谥清端,崇祀名宦祠)初为台湾观察,尝北巡淡水,往返千四百里,自持糗糒,夜宿村舍旁,仆从寥寥数人,见者叹息。周宣子作「诸罗邑志」(周锺瑄,贵州贵筑人。由举人,康熙五十三年知诸罗县,延名宿陈梦林辈纂辑县志)述其事盖详。后人亦几忘之矣。嘉庆丁卯,柳州杨公双梧复守台湾,时海寇朱濆侵蛤仔难,募番勇破贼而归,不烦县官一役。于是台民复思雷阳之事,三山谢金銮(按退谷广文。今崇祀乡贤祠)使工绘为图以示于后,复题诗于其左方焉。戊辰闰月记。
行李萧萧担一肩,有人踪迹似前贤。倩渠摹得云林笔,一幅溪藤淡墨传。
匹马孤栖最可怜,瘴云漠漠海连天。微闻父老咨嗟语,此事蹉跎百廿年。
纪捷四首
太守将西渡,其言未必真。天聪明绝域,海国赖斯人。隐慑无形患,初回有脚春。瀛壖百万口,造物岂非仁!
昔日王巢贼,频年赤嵌城。竹围坚似铁,壮士喜为兵(林爽文之乱,守城义勇皆从杨司马)。马首惟予望,牛皮不战平(福中堂兵至,用力于南、北二路,中路不烦用兵)。至今杨大眼,南北有威名。
东转鸡笼外,其名蛤仔难;蚕丛惊地裂,蛇瘴逼天寒。蛮獠春旗出,儿童竹马看。
昆仑三鼓夺,未似此行欢(时朱沭令贼党开路,入踞蛤仔难,去罗东仅二十里;观察入破之)。
羽檄传天外,须臾离海东。旧棠依召伯,新稻赋张公。天意无私覆,边防有异功。谁将军国事,为达帝王聪(按题辞止此)?
兰阳八景诗(并序)知州署厅博平乌竹芳(筠林)
噶玛兰,一新辟之区也。榛莽荒秽,草木蒙茸,每为人迹所罕到。前之人来守斯土者,斩其荒而除其秽,落其实而取其材。由是奇者以露,美者以显;而山海之灵异、景物之秀发,未尝不甲乎中州。特以僻在荒陬,海天遥隔,文人骚士每裹足而不前,实贻林涧之愧。虽然,莫为之前,虽美弗彰;莫为之后,虽盛弗传。予以乙酉夏承乏斯士,见夫民番熙穰,山川挺秀。北顾暸岭,云烟缥缈;南顾沙喃,水石雄奇。其东则海波万里,龟山挺峙;其西则峰峦苍翠,俨如画屏。窃疑天地之锺灵、山川之毓秀,未必不在于是也。故特标其名而志其胜,列为八景,附以七绝;庶名山佳水,不至芜没而不彰。后之人流连景物、延访山川,亦可一览而得其概云。
龟山朝日
晓峰高出半天横,环抱沧波似镜明。一叶孤帆山下过,遥看红日碧涛生。
暸岭夕烟
层层石磴绕青云,绿树浓阴路不分。半面斜阳还返照,晴烟一缕碧氤氲。
西峰爽气
重迭青峰映碧流,西来爽气一天秋。山光入眼明如镜,空翠袭人无限幽。
北关海潮
兰城锁钥扼山腰,雪浪飞腾响怒潮。日夕忽疑风雨至,方知万里水来朝。
沙喃秋水
碛石重重到处匀,青山四壁少居邻。秋来积潦无边阔,水色天光一鉴新。
石港春帆
石港深深口乍开,渔歌鼓棹任徘徊。那知一夕南风急,无数春帆带雨来。
苏澳蜃市
澳水回旋地角东,山光日色照曈昽。蜃楼海市何人见?遥在澹烟疏雨中。
汤围温泉
泉流泻出半清湍,独有汤围水异香。是否天工炉火后,浴盆把住不惊寒?
海涛(兰近海,涛声作即大雨)
缘何海啸满兰城,山雨欲来先作声。雪涌港门龙作吼,风摇舟楫客初惊。几番飞瀑从天降,一片晶帘卷地横。十里犹闻喧聒响,潇潇不住到平明。
洋玉簪(其花茎如伞柄、葩似箭攒,开如伞盖,周围似雪,香气袭人,真异花也。兰地有之)
银箭微攒雪作花,袭人香气透窗纱。夜深明月来相照,一伞高擎玉吐华。
木樨花(此花蒂软。每月花开,亦名月桂)
绿叶层枝与桂同,花开蒂软怯迎风。经年满院天香散,不待秋清八月中。
大红花(即扶桑花。兰地最盛)
珊瑚点缀绿云丛,海外花开别样工。叶似青桑微带露,葩如赤芍笑迎风。四时不改朝霞艳,一色常欹夕照红。雨后清芬飘满院,教人错认牡丹同。
兰城公寓寄兴
竹声萧飒雨声催,惊破幽人午梦回。拂袖香风木稚放,映窗金色菊花开。海天已滞三秋后,乡信难逢一雁来。渺渺予怀添旅闷,兰舟何日渡阳台?
兰城中元(兰每年七月十五夜,火炬烛天,笙歌喧市,沿溪放■〈口舀〉;家家门首各搭高台,排列供果。无赖之徒争相夺食,名为抢孤)
肴果层层列此筵,纸钱焚处起云烟。满城香烛人依户,一路歌声月在天。明灭灯光随水转,辉煌火炬绕街旋。鬼余争食齐环向,跳跃高台欲夺先。
别菊花(余在兰城,种菊数盆。临行时含葩未吐,而情殊惓惓,诗以志之。按原咏四绝。今存其二)
久滞兰城厌海滨,阴云不见日华新。为因种菊情偏恋,冐雨初开送主人。
节过重阳又一旬,白衣送酒更无人。含情脉脉如将吐,笑口留开报小春(兰地菊皆十月开也)。
噶玛兰北关闽浙总督金匮孙尔准(平叔)
山头乱石金华羊,下饮大澥波茫茫;蹴蹋洪涛溅飞沫,紫澜迅激浮惊霜。北关拔起通一线,訇然石扇森开张。天开地辟绝人迹,胡烦设险劳堤防!我皇德远暨日出,坐变斥卤为耕桑。乃知天意早有在,阳施阴设成岩疆。我来叱驭行过此,戍卒环列排櫐枪。关中沃野七千甲,南东其亩棻铺穰。茆茨土舍鸡犬静,疑从上古窥洪荒。■〈央鸟〉舌侏禽费重译,见人狂顾如惊獐。地无可欲视听寂,安得习染生痴狂。无怀、葛天在人世,桃源之说非荒唐。鳀壑东瞻寒礁石,鸡笼西顾连崇冈。瞿唐、剑阁身未到,鄳阨视此谁低昂?援毫思欲勒铭去,媿无笔力追孟阳。
兰阳即事仝卜年
四围修竹荫檀栾,廉外青山挂笏看。领识闲中风味别,头衔未碍是粗官。
金猊香袅麝烟凝,小榻横窗月半棱。花影撩人诗思动,矮笺新试短棨灯。
瓜皮艇子短篙撑,傍柳依花遶岸行。载看米家书画稿,春风一路听禽声。
溪南溪北草痕肥,山后山前布谷飞。叱犊一声烟雨细,杏花村里劝农归。
芙蓉小沼近东偏,出水亭亭态更妍。一幅西湖新画稿,中央只欠采莲船。
丛丛秋菊灿篱东,赏到黄昏兴未穷。夜静不知风露冷,满身花影月明中。
一夜秋风拂鬓华,萧然兴味似山家。幅巾短褐西窗下,黄叶煨炉自煮茶。
凭栏徙倚到斜曛,镇日消闲只看云。疏懒自安庸吏拙,不须摘发颂神君。
过草岭知县署厅历城柯培元(易堂)
荒草没人作风浪,我御天风绝顶上。风催飞瀑冲石过,雾漫前山殢云涨。老猿攀枝窥行人,怪鸟啼烟弄新吭。千年老树无能名,十丈悬崖陡相向。下瞰大海疑幽冥,仰视天光透微亮。安得化险为平夷,中外同歌王道荡。
望玉山
到底神仙不可名,此间疑即是蓬瀛。晶莹一气冲云出,缥缈三峰削壁成。翠水瑶池应彷佛,琪花珠树不分明。天门朗朗乘风上,好伴仙人饵石英。
望龟山歌
千岁老龟化为石,遍体绿毛眼深碧;蹒跚欲上蓬莱山,道逢巨鳌话仙迹。天风惨淡迷寒云,水国汪洋震霹雳。缩颈团伏波之心,奔浪汩没露其脊。不计年月皴藓苔,竟饱烟霞附沙碛。荒草如鳞群鹿游,深洞穿胁老猿据。我家东鲁有龟山,望鲁操琴心灭灭。我官南闽访龟山,迩英讲书称啧啧。何来兰海挺奇姿,黄安撇下随潮激。只今避地兼避人,不为世人十朋锡。我来正值春风生,遥见空中翠新滴。曳尾波中甘浮沈,昂头天外去咫尺。仙踪肯逝肯来游,尘眼可望不可即。吁嗟乎!龟兮龟兮如有灵,力捍蛟龙斩荆棘。卜我买山终乘桴,此间支床学闭息。
生番歌
风藤缠挂傀儡山,山前山后阴且寒;怪石丛菁巨龙卧,横眼老干修蛇蟠。呦鹿结群觅仙草,捷猿率旅寻甘泉。蕉叶为庐竹为壁,松皮作瓦棕作椽。中有毛人聚赤族,群作鸟语攀云巅;黔面文身喜跳舞,唐人头颅汉人肝。或言嬴秦遗徐福,童男童女求神仙;神仙不见见荒岛,海岛已荒荒人烟;五百男女自配合,三万甲子相回环;不识不知觉太古,以似以续为葛天。何不招之隶户籍?士学织男耕田。人生大欲先饮食,此辈喜见盛衣冠。熙朝版舆轶千古,梯山航海暨极边。此亦穷黎无告者,圣人仁政怀与安。
熟番歌
人畏生番猛如虎,人欺熟番贱如土。强者畏之弱者欺,无乃人心太不古!熟番归化勤躬耕,山田一甲唐人争。唐人争去饿且死,翻悔不如从前生。窃闻城中有父母,走向城中崩厥首;啁啾鸟语无人通,言不分明画以手。诉未终,官若聋,窃视堂上有怒容。堂上怒,呼杖具,杖毕垂头听官谕。嗟尔番,汝何言?尔与唐人吾子孙,让耕让畔胡弗遵?吁嗟乎!生番杀人汉人诱,熟番翻被唐人丑!为民父母者虑其后!
封篆后偶染微痾,幸公事稍简,有所感辄书数韵,汇之得十二首
署通判贵州开州李若琳(淇篔)
职守
职守鸡笼北,疆逾马赛东(马赛以东为苏澳,即兰境尽属也)。民嵒深顾畏,獠岛悉帡幪。浑噩风犹在,钩辀语渐通。专城肩巨任,曷敢贷微躬。
形势
枕山三面峻,襟海一更横(「海经」:兰地计水程不过一更)。草昧荒前代,梯航本大清。龟趺蹲砥柱,鸟道辟荆榛。笑指奇莱外,闻风意已倾(如卑南觅、泗波澜等处,皆膏腴沃壤,岂甘自外生成。顾予老矣,愿以俟后之君子)。
竹城
设险城何恃?周遮竹四围。由来森干节,亦足固藩篱。疏漏宜增补,倾欹恐易危。即今犀角盛,莫使鼠牙亏。
编审
地列东、西势,庄分四、五围。浚圳将水导,编甲以戈推。兔窟营空狡,鱼鳞册易知。普天皆食德,诡寄亦何为?
讲学
经史传心学,诗篇养性情。如何凭记诵,止以弋科名?身世无殊轨,亲疏有定衡。春风浴沂意,领此在儒生。
敦俗
乾坤大父母,君相正陶甄。莫漫分三籍,由来似一人。田园沟洫共,歌舞岁时亲。兰地虽初辟,桃源合与邻。
罗汉脚
盛世无夫布,仍多浪荡身。须知「罗汉脚」,半是掷金人。任肆萑苻虐,终罹法网新。孰操随会法,俾尔尽逃秦?
防番
界未标铜柱,疆曾划土牛。犬羊区异类,麋鹿信同俦。奈有髑髅癖,能无性命忧?抽藤与伐木,莫浪越山头!
海防
路自台阳出,嶐嶐始一湾。四围皆大海,五省仗雄关(皖、浙、闽、粤皆藉作屏藩)。天堑飞难渡,楼船利足患。圣朝虽恃德,不敢弛防闲。
祀灶
水火资生活,庖厨藉割烹。人间炊爨主,天上屈伸衡。见说仙舆驾,均于此日行。缅怀俞净意,精白寸心盟。
迎春
凤纪颁夷岛,鸿钧入后台(后台借用,以兰处台后也)。人方循海迓,天已送春来。岁稔民同乐,官微老暗催。捧符经半载,布德未能该。
除夕
欲与民更始,胥将旧染除。一年终此夕,万户贴新符。老去心犹壮,春来病欲苏。天教能健饭,不必到澎湖(时已奏补澎湖)。
佛桑(俗名大红花。署中一株,四季长开)
果否佛桑属尔魂,酡颜日映扶桑暾。居官若概同仓、庾,真看到子孙(「史记」「平准书」:为吏者长子孙,居官者以为姓,号仓氏、庾氏。苏诗:县令若同仓庾氏,亭松应长子孙枝。李商隐「咏牡丹诗」:是处园亭皆可种,看到子孙能几家)。
月季花
月季花开应月明,幽芳艳质四时荣。光华未许蝱■〈维上虫下〉蚀,免使东坡和「再生」(东坡和子由「季花再生诗」:幽香本长春,暂悴如蚀月)。
即事
自我符分蛤仔难,佛桑月桂日流丹。蒲葵讵肯逢秋弃(终日扇不离手),松柏无因傲岁寒(以草木长青故也)。淫雨客疑天或漏,和风人庆海安澜。诸生努力操铅椠,莫遣山前笑弹丸。
阳景三绝萧竹友
按竹友好堪舆术,嘉庆庚申岁游兰地,止四围耳。竹友以兰城拱翠、石峡观潮、平湖渔笛、曲岭汤泉、龙潭印月、龟屿秋高、沙堤雪浪、浊水涵清为阳基八景;复有佳城八景,如湖堤晓月之类,皆系以七言绝句又歌。今录其阳景三绝及番俗诗各一首。
石峡朝天景秀妍,高峰玉笋插云烟。遥看雪浪飞千尺,秋色凌空水接天(石峡观潮)。
龙潭碧水玉壶清,印得秋空两月明。百里江山如画稿,青岩蓝影尽含情(龙潭印月)。
孤峰独耸接云间,砥柱中流岂等闲?日月每从眉上过,乾坤祗在海中山(龟屿秋高)。
兰中番俗
遍履兰中地,番庄卅六多。依山茅盖屋,近水竹为窝。众怪疑魑近,心顽奈石何?往来皆佩剑,出入总操戈。酒醉欣摇舞,情欢乐笑歌。尊卑还可爱,男女实难讹。八节无时序,三冬亦暖和。未能传五教,咸晓四维摩。
兰阳八景
龟山朝日举人陈淑均
昂然势矗海门东,十丈朝暾射背红。员峤戴星高出地,咸池浴水突浮空。山冲泖鼻开灵穴,屿转鸡心驾晓篷。自是醮波常五色,对看嶐岭亦曈昽(泖鼻即「府志」鼻头山,与鸡心屿皆入兰海道)。
嶐岭夕烟
石磴盘旋暮色苍,引人烟景入岩疆。轻如翠带拖岚起,细与晴丝挂嶂张。几担归樵寻出径,半林栖鸟抹斜阳。来朝拂袖登高顶,雅近炉头捧御香。
西峰爽气
入我襟怀在此间,西峰不独一员山。何人解向红尘洒?对景能消白昼闲。帘放竹猗秋水碧,栏扶花亚夕阳殷。披衣兴到余酣处,桨打溪头弄月还。
北关海潮
海转台阳背面宽,天开岩户扼全兰。百三弓势射潮准,十里军声坚壁看。云外树嵌危堞小,山腰风吼怒涛寒。凭夸水尽朝东去,且拥南关兀坐安(兰境百三十里,山形弯如弓背,乌石港口南去万水朝东洋面不远。见「杨诗注」及「开兰事宜」)。
石港春帆
水流天外海孤悬,幸有恩波及福泉。港小能容舟入口,帆低不碍石多拳。斜风撑出涛三尺,细雨收来幅十联。赢得人装书画稿,满江都唤米家船(港口过鼻头山对渡五虎,径达泉南;每春夏交,内地小舟装贩米石)。
沙喃秋水
一湾三十里平沙,笑指雕题近水家。雁起芦边秋涨阔,花疏蓼外夕阳斜。溪光润带禾千顷,洞口流交树八叉。盼到月眉围尽处,恍疑晚市聚鱼虾(月眉围近沙喃尽头)。
苏澳蜃市
无端海市涌楼台,车马衣冠景物该。一水暗连诸噜嘓,半空擎出小蓬莱。仙家总在迷茫外,世境都从变幻来。莫使风吹南北澳,留将图画太阳开(苏澳与斗史、太噜嘓七十二社生番毗连;其地有南风澳、北风澳,即港口泊舟之处)。
汤围温泉
华清今已冷香肌,别有温泉沸四时。十里蓝田融雪液,几家丹井吐烟丝。地经秋雨真浮海,人悟春风此浴沂。好景兰阳吟不尽,了应汤谷沁诗脾。
龟山屿歌嘉兴屠文然(西园)
台阳北路三貂艰,转行东下临深湾。忽逢海岛如屏环,孤峰耸立苍石顽。询之父老名龟山,招同舟子相跻攀;果然形色龟一般,四足绵亘千波间。首尾崚嶒苔藓斑,天公厌若坚甲擐;霹雳一声流血殷,惊走生番驰无还(相传乾隆年末,有多罗美远社老番忽见龟山开裂,知汉人将至)。吁嗟乎!甲虫三百汝为长,水族之中巨灵掌。不期石头宛肖像,波涛掀天风鼓荡。渔舟到此难下网,但见奔腾万马响。狂澜回潭深万丈,飘泊海艘如鱼鲞。向问樵采有人上,虎穴幽深作蝄蜽。五总十朋常来往,气吞鲸浪呼吸爽。蛟龙过此敢纵放,鼋鼍同类但瞻仰。年年滋生如卵养,变化无穷神通广。又闻每岁临中秋,当空皓魄月夜幽;花啼文角蹲犀牛,此山挟之海面浮。两角分开水不流,双目如珠夜光投。忽作海市飞蜃楼,风波顷刻翻不休。我今橐笔来高游,鳄鱼何用韩公谋。制伏神怪如楚囚,生民乐利沧海收。
己丑九日登黄泥岭望海
与客凭临望翠涛,黄泥偏说是登高。虽无海雁衔书至,尚有风鸢结阵镳。短发伤秋还落帽,异乡过节漫题糕。沿山寻遍茱萸少,且把篱花送浊醪。
初旭时见玉山
晓起望晴空,遥见白山列;照眼吐虹光,明知不是雪。有意看此山,偏偏此峰失。相隔百里间,隐现总难必。
双溪途中作拔贡黄学海(汇东)
下双溪接顶双溪,两岸秋风槲叶低。莫道渔船无泊处,桃花三月认前堤。
龟山朝日生员李祺生(寿泉)
灵峰孤耸海东尊,高挹朝阳势欲吞。吸退晓岚开蜃市,吹残宿雨霁龙门。几番膏泽颐间出(山吐雾则雨),万水朝宗肘下奔。谁向斑斓占吉兆,波光犹映墨留痕。
沙喃秋水
沙喃叭哩溯滩头,万壑千岩泻素秋。山卷云烟开北向,水分清浊合东流。金沙泉溢寒光沸,玉岫源倾练彩浮。闻道瞿唐常倒峡,此间原自有龙湫。
玉山积雪
元圃层城记未真,玉峰缥缈见精神。天遥岭海偏凝雪,地近蓬山讶砌银。六出花飘云气碾,全台源衍瑞光沦。何年分得昆冈脉,来障东南半壁新。
石洞嘘风(在扩仔山)
玲珑石窍郁层岚,披拂烟云橐钥探。不用投胶酬巽二,自将挥扇转轮三。长天风色微茫合,近海潮声澒洞涵。料得吹嘘真力满,扶摇可藉汝图南。
由鸡笼口上三貂岭、过双溪到远望坑界,入噶玛兰境
通判云南太和董正官(钧伯)
己酉菊秋二十一日,由南台配渡登舟,翌日出五虎门。适在立冬期内,风汛靡定,驶泊黄歧、三沙等处,候四十五夜之久。葭月六日,由三沙放洋。是夜风涛大作,撞击如雷,船前身水漏满舱,无从寻补,舟人大恐,正过黑水沟是也;十余人尽夜掣汲不替。天晓见山,舟已南行;转帆折往东北,午后收泊鸡笼口,此行险矣哉!
闽峤东南尽海湾,重洋突涌大孱颜。鸡笼口踞全台北,信否来龙自鼓山?
不畏番林蓊翳迷,不嫌鸟道与云齐。盱衡小立三貂岭,大海茫茫转在西。
一夜飞踰黑水沟,山中又见大溪流。危帆甫卸还呼渡,真个无边宦海浮。
云水天真以漏名,山灵慰我霁颜生。海邦风气殊中土,不喜随车雨喜晴。
兰阳杂咏八首
泖鼻(入兰洋路)
鳌岛斜拖象鼻长,天公设险界重洋。嘘帆兼候风南北,钩舵时防石显藏。米艇埯边行尚稳,草船浮海势难狂。梭巡楼舰终须慎,艋舺营师水一方。
三貂(入兰岭路)
想象三峰天外峣,现从岛国指三貂。猿梯直上云千仞,鸟道惟通路一条。望若茫茫西海隔,开兰步步北关遥。内山樵径来茶客,说距新庄只两朝。
竹城(插竹为城)
凤竹原无雉堞名,藩篱捍蔽俨维城。复于隍卜苍筤老,瞻彼淇疑版筑成。翠幕一围资固圉,绿沈千个抵排兵。萧疏莫恃春云补,未雨修宜众手擎。
番社(化番成社)
献地当年此熟番,社分卅六驻平原。译名武歹龟刘别,问俗榛狉鴃舌存。金鲤鱼悬双额喜,刺桐花发一年论。斗醪尺布售摹纸,忍极田租汉仔吞。
漏天(秋冬多雨)
闻道黔中雨势偏,秋冬兰雨更连绵。气迎塞北风掀浪,地处瀛东水上天。补石欲邀娲再炼,变桑谁信海三迁。可怜冲压艰修复,租税年年泣废田。
余埔(荒复不一)
百里民番错杂居,耕三耕一复何余!荒坑试种人拚兽,浮埔经秋佃变渔。锄力丁男宜体恤,戈声甲仗戒纷挐。纵存地角济多隙,案吏犹谈报垦书。
东海(三港通洋)
此去汪洋接太空,传言万水尽朝宗。台阳琅峤难南渡,浙海舟山尚北通。乌石潮生归艇月,龟峰云起列屏风。蔡牵败退朱濆走,安土无忘击贼功!
生番(廿隘防堵)
海角苍生共此生,腼然何独戾人情?饰金怪具髑髅癖,饮血群归鸟兽行。番割得毋忻构祸,铁工疑亦暗赍兵。虽言隘隘难防遍,鬼怨糜粮瞰最明。
兰防即事
兰山一路重巡边,轻坐篮舆便往旋。溪阔渡舠仍足涉,埔平行犊有车牵。竹围茅屋疏村落,■〈木庶〉厂砻房小懋迁(台俗称■〈木庶〉厂曰蔗廍,又称碾米房曰砻橺)。无数荒坪沙压断,稽今失垦又年年(指叭哩沙喃一带)。
虎寮马隘设防闲(兰属二十隘,如虎尾寮后有葫庐堵隘、施八坑前有马赛隘),半似沙喃逼内山。番害数从溪径出,庄屯都欠瓦楼环。牢穿莫惜亡羊补,虞备何嫌即鹿艰。丁壮甲田资保聚(台俗丈田以戈,计亩曰甲,每甲合内地一十三亩零),石垣应在众擎间。
琉球难夷遭风到境,加意抚恤,照例护送;诗以纪事
得生众命赖渔船,恭顺中山天亦怜。破艇底能漂海上,大龟屿恰属兰边。馆餐仰体怀柔远,额手欣看顶礼虔。此与琉球深夙契,前年护送又今年(己酉冬内,前任移交难夷林廷栋等三十四名,当经护送。今辛亥嘉平,又救获难夷宫平等十四名,拟于新春护送)。
赋
龟山赋黄学海
夫何横孤屿而形奇,长介虫而名振,象南闽而取离,蟠东瀛而居震。鳌戴资其泳游,鲸奔助其潮信。终古灵修,一方坐镇。溯天锡龟文朱字,书出洛如龙出河;讶神膺龟钮黄金,篆曰章而名曰印。原其置身鳀壑,极目鲲洲,泖鼻前卷,貂山右兜;延一脉于大鸡笼后,犄遥势于沙马矶头。当蛤仔难之东首,在乌石港之外流。岂真员峤方壶,可望而不可即?俨以俯灵仰绎,载沈而兼载浮尔。
其为形也,■〈⻊辟〉■〈⻊薛〉波间,昂藏洋埃。尾摇曳而若伸,足蹒跚而又止;苍松郁其文鳞,皓石连其贝齿。青髯黝釆,由来赋质多殊;碧眼金精,认得前身恰是。若有人效兹导引,谁云舍我灵龟;况此山信合神奇,相誓有如白水。其气则欱吸无端,吐吞自便;遐迩同瞻,显微互见。景倏阴而倏阳,漂疑颷而疑霰。天水听其依违,鱼龙凭其变幻。颐间雾出,霎时而雨遍山头;足下云收,瞬息而风来水面。君不见旭日初昕,启明已分;朝阳久惯,衔日多殷!桃都而先聆鸡唱,扶桑而共仰龙雯;莫不左类右若,外饰中熏。想坎居离丽之相兼艮,其趾止其所,举青纯苍光之不一物,相杂谓之文。至若云不纤迷,月无点晕;万水波平,三山路近。疑神物兮出游,向山灵兮慰问。前弇果而后弇猎,长短殊名;山泽损而泽山咸,感孚着训。是真三百六甲虫之长,山海通灵;况秉二十八列宿之精,文明启运。
彼夫蜃气嘘楼,鲛人潜室;鱛穴疑虚,鼍矶鲜实。虽浦腹以鱼名,徒峡堆而牛出。即至鹿港洋开,蚶江渡吉;虎门望五,鲲身列七:要不过近似,牵连载笔。孰若此呈蒙显霁而斑驳陆离,背阴向阳而嵚崎屹崒?六十里沙仑对配,蜿蜓而生相从天;数百仞枕岭遥临,安息而搘床镇日。是盖元夫托始,灵气肧胎,翱游渤澥,隔绝尘埃。接台湾山后之山,入海则龟蒙有别;镇闽洋海东之海,仰山而龟兆多才。久郁终通,昔斯屿之忽坼;老番能识,谓汉人之必来。斯诚兰地张屏,特萃坤舆之闲气;从此瑶光烜釆,益征文运之宏开。
龟山赋李祺生
维台海之名山,实兰疆之巨镇。排巨浪兮千层,耸危岑兮百仞。嘘云澍雨,象本从龙;幻市成楼,气原非蜃。追制字皇初之始,曾传玉案钤章;恍负书神禹之余,剩有青泥篆印。尔乃潆环碧海,坐镇中流,山因形肖,龟以神侔。绝巘崟峦,俨轩昂其直上;惊涛骇漭,讶■〈⻊辟〉■〈⻊薛〉以随游。问五总之灵修,石莹未化;索孤峰之盘郁,鼎■〈舌氐〉还留。陋鳖灵之诡拟,讵鼍异之妄俦。恋彼星池,尚依员峤;飘来风雨,未或罗浮。若其积翠崚嶒,浮青逶迤,任泛泛之漂摇,羌亭亭而矗起;凌轹虬鳞,骈连石齿。负危涛之百尺,甲背犹新;衔怪木以千章,墨痕曾是。天吴舞处,未移鳌柱之山;海若翻时,欲没蛟宫之水。迨夫晓日初暾,微飔欲霰,览一镜之澄眸,爱平分于水面。空青斜抹,洞庭之螺髻双翘;暖漾中开,卭益之蛾眉对绚。落蟕■〈虫隽〉于水底,由来屴崱分形;幻神屋于波心,怪道鱼龙百变。况复攒峰列嶂,吐雾吞云;接鸡笼之斜照,挹凤岫之蒸曛。绡縠生波,底是鲛人之宅;珠玑砌石,洞饶猿鹿之群。长彼甲虫,讶峥嵘其有象;探来丙穴,窥滉漾以无垠。想昆命虞廷,平成早开其习吉;亦考祥洛邑,瀍涧会合以呈文。凿破混蒙,祥开景运。缅尔昭兆奇形,卜我元枚迅奋。扬辉射斗,三千之云路非遥;摛釆骞宵,一带之星源最近。倘遇鲸波之东跋,曾邀曳尾以偕游;如逢鹏翼之南抟,曷禁昂头而向问。原其亭毒鸿钧,包涵异质;汇万派以洄旋,挺一卷而回出。秦皇之叱非然,精卫之填奚必?赤文绿字,披玳瑁以光腾;紫贝斑痕,映磅磄而彩密。岂特渔庄蟹舍,争图海国之春;从知鳀壑鲲池,悉焕文明之日。彼夫瞿牛峡口,龙首山隈,绝少环奇之概,空传滟滪之堆。又或杳麟洲于瀛海,想鳌戴于蓬莱。鼋背时掀,终成惝恍;鲎帆不落,到底疑胎。曷若兹山毓秀,征奇于洪洋巨浸,长任惊鳞骇介之撞击澎豗?以是知精感瑶光,大造非无心而入化;灵通析木,人文皆有象以宏开。
纪事
嘉庆丙寅春,海寇蔡牵至乌石港,欲取其地,使人通谋共垦;众患之。贼舟有幼童被掳者,乘间登岸,遇其父,匿之。贼索不得,扬言且灭头围。众益惧,头人陈奠邦、吴化辈相与谋:『今通贼,官兵必讨;不如拒之,且以为功』。乃夜定计,集乡勇并各社番,伏岸上为备。贼犹未觉,晨入市货物。众乃缚之,得十三人并头目。贼闻之怒,连帆进攻。众断大树塞港,贼不得进。拒敌久之,贼败去。化等乃以所擒贼献。将军赛冲阿闻,乃有该处膏腴为蔡逆窥伺之奏。越丁卯秋,朱濆大载农椇,泊苏澳,谋夺溪南地为贼巢。陈奠邦等遣人告急。知府杨廷理缉捕至艋舺,得讯,遂与南澳镇王得禄水陆赴援。先是漳人尽得有西势地,柯有成、何绘、陈奠邦、赖岳、吴化、吴光裔六人为之董事;而东势之强者,独番社潘贤文驻罗东。自罗东以南至苏澳三十里,朱濆谋夺之,以哔吱、红布散给东、西势诸社番;有漳人李佑阴结党与通。廷理乃以札谕柯有成、潘贤文七人,晓以大义,出哔吱十板、红布五百疋、番镪千圆,赉番众。贤文大悦,民咸踊跃用命。设木栅于海口,各出器械巡逻,捕通贼者。佑党惧,絜妻子入贼舟;贤文复获海寇黄善等七人以献。有黄灶者,大股贼目也,为黄姓所匿。廷理索之,即缚灶出献。于是蛤仔难民,竞出治道,以迎廷理。四日而至五围。至则泉州义首林永福、翁清和,自艋舺率精壮番勇千二百人,穿山开路,以达苏涣。潘贤文亦以众断贼樵汲,遂与舟师夹攻败贼。贼顺流而东遁。廷理归,请于将军益力。戊辰春,赛冲阿于是乎有请设屯免升科之奏,部驳又中止。是年冬,少詹事梁上国,福州人也,得乡官信,条陈其状甚悉。朝廷乃着督、抚奏覆。阿林保奏勘地势、番情,另行酌办。此己已正月事也。越年夏,方维甸巡台至艋舺,始有收入版图之请。迨十六年辛未秋,汪志伊勘查事宜一奏,而兰于是乎入籍(参「东槎纪略」)。
台中独兰无业户。因开兰时,恐经费不足,故以田六、园四之租榖,尽归诸公。除应完正、耗而外,另有余租一款;凡一切地方公费,皆取办于余租。详在「田赋」条内。而小民无知,动以业户为请;不特柯、赵、何诸姓钻充已难,且开征数载,尚有刘碧玉、王有福等,冒昧渎请。试思利既归公,权以官重;如再于田六、园四而外加额以置业户,在各农佃力既有所不堪,如就田六、园四之中而欲加设业户,则官有胥差尚不能使民按期完纳,又安能任凭一、二业户而总汇全兰之粮储乎?且出资本以开透荒埔者,台之所谓业户也。今兰中散佃,各给丈单,既自垦透升报完粮,办有成案,亦未便使该业户坐享其利。是公私均有所不宜者也。
乌石港口,向有兴化、惠安等处埔鱼小船,每当春夏间,遭风寄泊入港,散卖盐斤,贩载兰中米石。自开兰后,私枭既已斥禁,而兰港请示招商之日,即议以兴化、惠安来往索熟之船,准其入兰贩载;而他船固未尝声请禁绝,亦未尝概予往来也。道光五年七月间,突有闽县行户蔡以蕃者,投赴升福州府何煊请准,以「庆、安、澜」三字分编该处商船三十号,来兰贩米,并饬禁他处船只不准入兰。商民见之,不胜骇愕。登经署倅乌竹芳通禀撤回在案。其略云:『兰为产米之区,若专令庆、安、澜贩货,而他处概行拿截,则所载无多,用物既不免缺乏;且番银自此缺少,完纳折价余租,难期踊跃,兵饷将无以支,钱粮亦无以解;官民恐日形其拮据。又兰地商民,半属漳、泉,应请将漳、泉船只,与该号一体验照放行,不得扣留截拿。现庆、安、澜到者,仅十余号,俱插黄旗,声言官船不许查看,亦不将牌照缴验,难保无夹带私货情弊,禀请宪示撤回』云云。
山匠林泳春滋扰时,营弁兵有暗与之言和者;故文〔员〕之势益孤,而县丞一署,又处在头围。道光三年六月朔,竟至蜂拥排闼,势甚猖獗。朱懋手携二子,责以大义,众始散去。时以懋为镇静示威云(懋后死于嘉义寇难)。
台湾北路番社,自乾隆五十二年,福康安将军请照四川屯番例设立屯弁丁,以界外无碍荒埔,充为屯租饷。当日饷取诸田、租给诸园,皆归番自经理。逮嘉庆二十一年,将饷改归官征给,其租仍分配番丁自收。此皆前修「府志」所未及详,而为淡水、彰化现所奉行者也。噶玛兰归附之初,梁少詹一奏,亦请概行屯田议者。因各田园由民资本先经垦熟,与未垦荒埔分限续开诸地皆供、耗攸关,不便设屯;而各社另有东、西势加留余埔,为三十六社化番生计,又不便以其口粮划充屯饷。故开兰之初,屯议遂寝。惟查嘉庆乙亥二月间,翟前厅淦曾议将东势阿里史等社,在罗东一带番社之旁有开透埔地一百余甲,免其升科;仍照兰租章程,每甲田纳谷六石,计年可得租谷六百数十石;不敷,又请马赛社流番,在马赛等埔地私垦成田五十甲,免其完纳番租,仍照民佃年纳番租每甲四石之式,年可得租谷二百石以上。又查勘得西势、礁坑、汤沟等处,自二围至四围一带山林,间有生番出没,耕樵不能安业(按此当开兰时事,今则否),应添设隘寮十处。每隘挑募丁壮,自八名至十二名不等,就沿山界边荒埔,听各隘丁附近垦辟,以资现在口粮。俟三、四年后,开成田园。其地沙土劣瘠,不堪并征余租,只照田园升科供、耗,征谷二石。年可得五百石左右,充为屯饷。每谷一石各折征番银一元,统计三处,年可得番银一千三百元。仿照福将军原议,屯丁一名年给番银八元,可添设屯丁一百五、六十名,俾缓急可资调遣。其人则未入版图之先,查有彰属之阿里史、乌牛栏、阿束、东罗溪等社流番,移住西势一带,近有千丁,颇精壮,鸟枪弓箭亦娴熟,堪以募作屯丁。该社通事堪以挑作屯弁。经将丈绘图说、征领章程、挑募名册,牒府转详,批由道府议覆。嗣镇道覆以:该处究属流番,并非土著番黎,未便议设屯丁。其各处田园,即饬照例升科。所有该厅请设屯之处,应毋庸议。由是屯弁、屯丁即无举充,而屯饷、屯租亦无拨给。将所详作屯地之阿里史垦埔,归入嘉庆十九年分升科正款,造报起科;而马赛私垦番埔五十甲,续由武隆阿升镇凑作兰营隆恩官庄,募垦户翁承辉等管收额课,按给社番口粮,并资恤戍兵不时药饵之费。其汤围垦地,旋被汤泉泡伤禾苗,不能援照田六、园四之例升科纳赋;而深沟尤低湳之区,被水冲失,所有余地附入新兴庄黄添结下,同汤园、白石山脚诸瘠地,详奉奏准豁免余租。每甲只征供榖二石,归入正款内下则额征。至礁溪、施八坑两处,现已分设隘寮,地归隘佃垦耕,租由隘首自收自发,以作隘粮及器械、铅药之资。亦已奏准归该隘丁首等相安收管,不必官为经理,以免纠缠繁费矣。此屯议之所以不果也。
「海隅里谣序」一篇,为前署通判乌竹芳托其门生李彦昭、谢大经等之笔也。乌厅任内,遇闽、粤分类,自嘉、彰蔓延入境,一时设法捕抚,自不免移梛受亏。惟中如会捕山匠、约束和、福夫匪,经有前后任详办项目,载入「武功」,此处未便纷繁;故摘叙其近实者,一以扬前徽,一以征后信云。
筠林乌老夫子,前宰诏安,以缉捕勤能,擢升刺史,借署噶玛兰通判(道光五年六月)。到任次年五月间,嘉、彰分类,匪徒窜入兰境,布散谣言,吴郑成、吴集光、吴乌毛等从而附和,聚众数千人,焚烧村庄、劫抢庐舍,合兰鼎沸。吾师闻信星驰至冬瓜山粤庄,贼众甫集,仓皇惊散,遂追至马赛,生擒贼匪七名。次早回至罗东,闻贼正攻打员山,遂不暇食,率众前往。贼伏在那美庄竹围中,枪铳齐鸣,打伤役勇三名。众欲奔避,师以身当先大呼,各役奋勇冲击,生擒五名。贼畏惧始逃去。次日探贼聚鹿埔庄,师与营员议,分路夹攻。师先至鹿埔,贼正在焚庄,见官兵骤至,遂率众齐出,漫山遍野而来。彼众我寡,人人皆有惧色。师独激励勇役,以一当百,冲锋直入,生擒匪徒九名。从此贼众丧胆,望风而靡。但团聚四处,一时未能即散。二十四日,诸路贼又会攻打员山。师遂传谕各村居民团练乡勇,竖立义旗,身领兵勇并带大炮三炖,布列山前,与贼对垒。各路伏勇,又生擒八名。自此贼众计穷势蹙,遂遁影无踪,而合兰不致蹂躏,粤民得以保全矣。又中港逃来难民不下三千人,师恐其与贼合谋,遂率领头人,亲至头围抚恤,给以米银,栖以庐舍。皆欢然不敢滋事。时淡水、小鸡笼与兰接壤,山上又有避难粤人千余,被漳人围圈日久,饮食几绝。师闻信,即饬漳属头人,带银数百,星夜驰赴,给以米石,并劝漳人解围和好。邻邑之欢颂者,至今不替云。
姚太翁骙,字襄纬,世为安徽桐城麻溪望族;以笺记遍游两粤、苏、浙、山右、西江诸幕几三十年。所历之地,遇狱枉者,不避嫌怨,危言救之。人多推其伉直。晚乃就养。其子莹之任于政教,多所督授。道光二年,莹权兰倅篆,擒解著名贼目首从十余人。翁在郡闻之,欲贷其一、二;而诸盗至郡,皆谈笑歌呼,以为更十八年,仍伟丈夫也。翁叹曰,天下固有至愚若此者哉?益可悯矣!内三人竟得末减。淡水男子朱蔚者,自称明后,妄造妖言,入兰煽惑愚民,图为乱。莹访获之;或忌其事,倡言于众曰:『小民颠疾耳。时方太平,焉有此事』?莹以党证明确,妖书、木印、悖诗皆具,台湾浮动,当以朱一贵、林爽文为戒。翁曰:『毋争也。事关酿乱,有司之责;幸未起,获其首逆,诛否听于上官,且吾不愿汝以多杀为能也』。令出所获物,尽献而焚之。蔚至郡屡讯皆实,卒以狂疾抵罪。事载「东溟文集」。
兰初辟时,预筹进山备道,以便策应缓急。其路凡三条:一由淡水、三貂过嶐嶐岭抵头围;系入山正道,作往来大路。即在漳人分得地界之内(按此条,即今由艋入兰通行大路)。又一路由艋舺之大坪林进山,从内山行走,经大湖隘,可抵东势之溪洲;系在泉人分得地界之内。又一路由竹堑之九芎林进山,经盐菜瓮、番玉山脚,由内鹿埔可出东势之叭哩沙喃;系在粤人分得地界之内(按此二路,入「开兰事宜奏案」内,原称筹开;经翟前厅于嘉庆二十三年间详请,与泉、粤头人捐资办理在案。至道光四年,吕升厅筹议定制,又以事非急要,请咨缓修。近年以来,艋舺、安溪茶贩,竟由大平林内山一带行走,直出头围。其径甚捷,从无生番出没,可见今昔形势,又自不同矣。查定制(详文案内)云:将来民人入山樵采渐多,人烟稠密、行旅渐通、生番潜迹,再议兴修,未为不可。但此时艋舺近庄人已多由万顺寮六里至平林尾,过溪入九芎林,开垦田园千万顷,逼将来矣)。
兰入山孔道,初由东北行,自淡水之八堵折入鸡笼,循海过深澳至三貂、嶐岭,入兰界。嗣改从东行,由暖暖、三瓜仔过三貂,则比诸由鸡笼而稍近矣。迨开疆时,复由三瓜仔迤东南行,三貂、鱼桁仔、远望坑过岭,至大里简,入头围。此即今所行,视旧路又较近矣。然自兰城至艋舺,计当二百余里。官程四站,民壮五寮,虽便而犹未捷也。兹查有一路,地甚宽坦,毋庸多涉深溪、重经峻岭;只由头围炮台外,斜过石空仔山六里至鹿寮(一名待牛寮),再十二里至大溪,又十二里至大坪,二十里至双溪头,双溪头二十里出淡属之水返脚,再二十五里便抵艋舺矣。统计自头围至艋舺九十五里,自兰城至艋舺一百二十五里。凡所经过内山,素无生番出扰,一概做料煮栳、打鹿、抽藤之家。而大溪、大坪、双溪头一带皆有寮屋,居民可资栖息。现安溪茶贩入兰往返,皆资此途。惟中有溪流数处,深广五、六尺许,必须造桥五、六座,设隘一、二寮,方足以利于行人。又中有一路,不出水返脚而出锡口。又有一路,不由大坪,可直向万顺寮出口;路更坦旷无溪,出口到艋,皆十余里。附志之,以俟捷足者先登。
兰界外,南与奇莱社番最近。奇莱陆由乌仔埔、触奇莱至苏澳南关,大约一百五十里;水由米浪港出口直入苏澳,无过五、六十里而已。道光辛卯秋,据漳民蔡某甲呈称:该处生番现有根耶耶、直脚宣、豆难、薄薄、李刘、罢鞭等六社名目。查「府志」则无所谓奇莱也。其六社内,如李刘、罢鞭,亦不见于「府志」,或系近时迁改,原未可知。至薄薄等四社,见「府志」「户口」门;根耶耶即筠椰椰,直脚宣即竹仔宣,豆难即多难。此四社旧属诸罗县,界崇爻山后傀儡大山之东。自康熙三十四年后,经与崇爻、芝舞兰、芝密、猫丹、水辇合为九社,归入诸罗,岁输社饷。至乾隆二年社饷改照民丁例,凡四社又与芝舞兰、芝密、水辇、纳纳名为崇爻八社,另输鹿皮折征丁银;亦可见番性之迁改无常,故社之分合不一也。今芝密讹作奇密,与纳纳另属泗波澜。泗波澜有十八社番,与奇莱连界。「府志」作薛波澜(志据「赤嵌笔谈」),属凤山县界,亦在崇爻山后文。可知奇莱郎嘉义之背,泗波澜即凤山之脊;由此而卑南觅,而沙马矶头,回环南北一带。则山后诸地,自泖鼻至琅峤大略与山前千余里等耳。「台湾县志」谓:舟从沙马矶头盘转而入卑南觅诸社,山后大洋之北,有屿名钓鱼台,可泊巨舟十余艘。崇爻山下薛波澜可进三板船,则竟有至其地,可知也。
卑南觅自山到海,澜五、六十里,南北长约百里。此地开辟,可垦良田数万甲,岁得租赋数万石,足置一县治;与秀孤弯为邻境,如今嘉、彰两相接壤也。其地为东面太平洋,向西北行百余里,即彰化界外之埔里社;乃全台适中之处也。卑南觅土产槟榔、薯榔尤多,漫山遍野皆是。近时郡城有小船,私到山后,向番摆流(华言互易)者;即卑南觅也。所出鹿茸、鹿脯亦多。交易不用钱银,但以物互换而已。其地港澳数处,皆可泊舟。小舟由溪而入,可二、三十里,溪水清且深(「彰化志」)。
秀孤鸾(一作秀姑兰,兰人云泗波澜,皆音之转也),山麓皆菊花,有能结实者。老番不知几百岁,相传海中有一浮屿,上皆仙人所居,奇花异草,珍禽驯兽;每岁初冬,则遣一童子,驾独木小舟,到秀孤鸾遍釆菊实。番有从童子至其处者,归则寿数百岁,犹依稀能忆其概。或童子不来,欲自驾舟往寻,终迷失水路,莫知其处。惟随童子往返者,登舟瞬息即到。山无城市,祗有人家。至今相传,以为仙山云(同上)。
尹氏「台湾志略」云:陆路提督万正色有海舟将之日本,行至鸡笼山后,因无风为东流所牵,抵一山,得暂息。舟中七十五人,皆莫识何地(谅其时并未有蛤仔难之名)。有四人登岸探路,见异类数辈疾驰至,攫一人共啖之。余三人逃归,遇一人于莽中,与之语,亦泉人,携之登舟,因具道妖物啖人状。莽中人曰:彼非妖,盖此地之人也。蛇首狞狰,能飞行,然所越不过寻丈。往时余舟至,同侣遭啖,惟余独存。问其故,则举项间一物曰,彼畏此不敢近耳。众视之,则雄黄也。众皆喜曰:吾辈皆生矣。出其簏,有雄黄百余斤,因各把一握。顷之,蛇首数百,飞行而来;将近船,皆伏地不敢仰视。久之,逡巡而退。殆后水转西流,其舟仍回至厦门,乃康熙二十三年甲子八月间事。
乌石港口南去万水朝宗洋面不远,舟行到此,百无一回。俗谓之落溜。落溜,即落漈也。按「续文献通考」:水至澎湖渐低,近琉球,谓之落漈。漈者,水趋下而不回也。凡西岸渔舟,到澎湖以下,遇飓风发,漂流落漈,回者百无一。又「稗海纪游」云:鸡笼山下实近弱水,秋毫不载,舟至即沈。或名为万水朝东,势倾舄卷入地底,滔滔东逝,流而不返。二说微异。但谓在澎湖以下者,时尚未开台也;谓在鸡笼山下者,时并未开兰也。总之,不离乎东流者近之。是新修「台邑志」则云:弱水见于「禹贡」,自有其处。万水朝东,天下之公言也。诸书言顺流而东而南者,就内地言之也。台处东南,其地之鸡笼山,即内地之东;其南之沙马矶头,即内地之南。水归东南,故皆可曰顺流。或东或南俱错。过台湾山后,大海茫茫,舟随风去,无所终泊,得还中土者盖鲜。幸而岛屿可依、帆柁未失,乘风忽返,间尝有之。其所至果弱水之东否,未可知也。然阅康熙初张给谏「使琉球记」,谓由五虎门放洋,已离梅花所七日矣;令舵工上斗遥望,见东北一山形圆,卑如覆盂,四面无址,谅无居民,心甚疑。越日因北风引舟南行,至小琉球。询之土人,云尤家埠,琉璜山也。北去日本,东去弱水洋,当飘蓬莱扶桑,不知何日西还矣。据此所言,则又似朝东之水与小琉球遥遥相对云。
纪物
兰中向无子、史书。道光六年,孙文靖尔准制军时为闽抚,按部入兰,见诸生有向学之志,因就鳌峰藏书中,抽发「迁史」以下四十六种,运存仰山书院,以为诸生稽览之佐。其书多儒先语录,乃康熙丁亥张孝先伯行抚闽时,摘刻正谊堂本。自「史记」、「二程粹言」及「李延平集」外,正如商维浚「稗海」删节过多,或有不能完备者。然学者诚得其要领,即此亦足以为修己治人之资。正恐汩于科举,但向五言八比上日讨生活,而不暇循览也,则有辜提倡之雅意耳。兹为编次其目,缀其大旨于左。
「史记」,三十二本(卷数依照钉本。汉司马迁撰,凡百三十篇。其十篇有目无书,褚少孙补之。考「汉志」不云有缺,则当时已与褚书合为一矣。古注存者,有宋斐骃「集解」、唐司马贞「索隐」、张守节「正义本」,各为书。自宋元丰,合三家注而为一,至今仍之)。
「诸葛武侯集」,二本(即「诸葛忠武书」十卷。明杨时伟以王士骏所撰「武侯全书」十六卷伤于芜累,乃删存其连吴、南征、北伐、调御、法检、遗事六门,而更增以年谱、传略、绍汉、杂述四门)。
「陆宣公文集」,二本(唐陆贽撰。贽文多用骈句,乃当日体裁;然真意笃贽,反复曲畅,皆经世之文。在「翰苑集」原二十二卷,或沿「读书志」之误,题「陆宣公奏议」;而此篇则多奏议者,乃宋元丰间苏轼校正进御之本,而张氏又复刊削也)。
「韩魏公集」,六本(宋韩琦撰。即「安阳集」五十卷中之文。公当宋文极盛之时,欧、曾、苏、梅各辟门径,而能于诸人格律之外,直抒胷臆,故词华不在诸人下,而足以笼罩诸人)。
「司马温公集」,六本(宋司马光撰;即「传家集」,原八十卷。包括诸家,凌跨一代,盖学问、德行、经济皆文章之根柢也)。
「周濂溪集」,四本(宋周敦颐撰。先生博学力行,着「太极图」、「易通」书,得孔孟之本源,为道学倡。是集九卷,乃至南宋掇拾而成者。或称「周元公集」,是为濂学)。
「二程文集」,四本(宋程颢、程颐撰,胡安国编,十三卷。间有改削,朱子不以为然。至元,谭善心重刊,乃悉从朱议;又搜遗文、遗事为附录二卷。张刻即据谭本也)。
「二程语录」,五本(程子门人所记,而朱子编次之。即二程遗书二十五卷也。又有「二程外书」十二卷,亦程门所记,朱子所补。朱子「杂学辨」有附「记疑」一卷,即辨程门所记。此语录也,是为洛学)。
「二程粹言」,二本(宋杨时编。乃其自洛归闽时,以二程门人所记师说,采撮编次,分为十篇。盖明道之学在主敬,伊川之学在存诚。表章学庸标旨四子书,自二程始)。
「张横渠集」,四本(宋张载撰。即「张子全书」十四卷、「附录」一卷者;皆西铭正蒙经学理窟之书也。明公少喜访兵,又访释、老及与二程论道学之要,乃涣然自信,每告诸生以知礼、成性、变化气质之道,是为关学)。
「上蔡语录」,一本(宋谢良佐语,曾恬、胡安国所录。朱子又为删定作三卷。上蔡受业于程子,而学乃杂禅,故朱子芟薙颇严。然为上蔡作祠记,称其以生意论仁、以实理论诚、以常惺惺论敬、以求是论穷理,命意皆精当,故有取焉)。
「重编杨龟山集」,三本(宋杨时撰。集本四十二卷,此其节要也。龟山师事大程,有吾道其南之目。尝教学者以身体而心验之为读书法。一传罗豫章,再传李延年,而洛学又在闽矣。论者谓龟山没于建炎四年,入南宋之日盖浅;然南宋百四十余载,士风朝议,悉操之于道学;道学之派,则开之于龟山,岂偶然哉)。
「重编罗豫章文集」,二本(宋罗从彦撰,元曹道振编。原十七卷,皆集二程、龟山语录及己杂着之文)。
「李延平集」,二本(旧题「廷平答问」一卷、「附录」一卷;乃朱子记与其师李侗往来论学之语,而以侗与刘平甫二书附之。延平者,侗所居也;「附录」则朱门取朱子论延平之语及祭文、行状并载焉)。
「朱子文集」,十四本(宋朱熹撰。本作「晦翁集」,一百卷,续集五卷,别集七卷。自咸淳以前传为旧本;后其裔孙朱玉割裂搀合,别名为「朱子文集大全类编」,多立门自,转无端绪。朱子之学,大要在穷理致知,反躬实践,而以居敬为主;故能阐濂、洛、关、闽之教,而集其大成)。
「朱子语类」,六本(朱子没后,辑门人分记之语者;有「池录」、「建录」、「饶录」、「饶后录」。其类编为书者,则有蜀本、有徽本;后翻刻不一,讹舛日增。宋黎靖德乃裒集删复,厘为二十六目,曰「语录」,一百四十卷;而语类固在焉。此本乃伯行摘刻在康熙丁亥。越六岁癸卯,大学士李光地等复奉敕将「文集」、「语录」合缉为十九门;存真削伪,去驳留醇,视黎本等实为精博;即今「御纂朱子全书」六十六卷)。
「朱子学的」,二本(朱子有「读书法」四卷,即宋张洪、齐■〈臣上灬下〉所同编者。盖因庆源辅氏翻阳王氏之本而重为补订,皆以「语录」、「文集」分门编次者。此云「朱子学的」,乃明邱浚所编,张氏为之重订)。
「读朱随笔」,二本(国朝陆陇其撰,乃其读「朱子文集」随笔札记。自正集三十卷后至别集五卷,摘其精要,各加案语以申明之)。
「张南轩文集」,三卷(宋张栻撰,朱子编。原四十四卷,题「南轩集」,去取公审。宣公学于胡五峰,以立志为先,持敬为本,故其说达)。
「黄勉斋集」,四本(宋黄干撰,原四十卷。直卿受业朱子,为朱子婿;是集文致质直而词意淳实,不失为布帛菽粟之言)。
「陈克斋集」,二本(宋陈文蔚撰,原十七卷。其诗固不入格,文则持论皆淳正;中有朱子语录)。
「真西山文集」,二本(宋真德秀撰,原五十五卷。西山传考亭之学,而集中或吹嘘佛老之焰,其它著作则不失为儒者之言)。
「道统录」,三本(国朝张伯行撰。道统之说,起于昌黎原道,而朱子「大学章句序」更上溯及伏羲。是篇首五帝、三王、周孔至颜、曾、思、孟,中列皋、陶、伊、傅四代之臣及北宋程门诸子,而以周、程、张、朱五子殿其后。凡三十五人,人为一篇。篇各就其人之言而■〈括上木下〉之;盖溯理学之渊源也)。
「伊雒渊源录」,四本(宋朱熹撰,记周子以下及程子交游门弟子之言行)。
「道南源委」,一本(明朱镇山撰。张氏又取程子「送龟山语」之义为之重订,凡涉异端者去之,所未备者补之)。
「濂、洛、关、闽、书」,五本(国朝张伯行辑。周、张、程、朱四子书出,其所曾诠解者,互相参订以成此帙;盖语录之类)。
「文文山集」,二本(宋文天祥撰,原二十一卷。文山大节炳然,词章亦卓然可传。「农田余话」称其不独忠义冠一时,亦斯文闲气之发见;非虚语也)。
「谢迭山集」,一本(宋谢枋得撰,原五卷。捐生完节,文亦光明磊落,卓尔不群)。
「重编熊勿轩集」,一本(宋熊禾撰,原八卷。在明天顺中旧刻犹为完帙,此经张氏删削,殊失其真)。
「许鲁斋集」,二本(元许衡撰。原作「遗书」八卷,「附录」二卷。所录巨细不遗,颇伤冗碎,而生平宗旨,亦赖此编以存)。
「方正学集」,二本(明方孝孺撰,即「逊志斋集」,二十四卷。其文纵横豪放,出入于东坡龙川之间,不以醇正讳其迂腐,亦不以迂腐并废其醇正)。
「重编薛敬轩集」,四本(明薛瑄撰。原十卷,续录又十二卷,皆躬行心得之言,无一诟争门户语也)。
「居业录」,四卷(明胡居仁撰,原十二卷;乃其所分类语录也。敬斋与陈白沙俱出吴康斋之门。白沙出处与师类,持论亦涉元虚;敬斋则青出于蓝,人品学问皆简实谨严)。
「陈剩夫遗稿」,一本(明陈真晟撰。真晟以布衣釆摭程、朱之议,绘图集说,伏阙论补正学,并建言立师辅储及科学诸政,颇为信心自是。此本不及诗文,即其所上书也)。
「罗整庵存稿」,二本(明罗钦顺撰,原二十卷;皆其晚年焚弃之余,在「讲学家集」中尚为质有其文)。
「困知记」,一本(明罗钦顺撰。原二卷,续记二卷,附录一卷。整庵初从禅入,后乃折而归儒。此记多辟佛之语,实能抉摘其要害)。
「学蔀通辨」,四本(明陈建撰。清澜以朱、陆儒佛之辨,至近世而障益甚;乃取易丰蔀之义,作为此篇。前篇明朱、陆早同晚异之实,后篇明象山阳儒阴释之实,续篇明佛学近以惑人实,而以圣贤正学不可妄议为终篇。大旨取裁于程子「本天本心」之说,而多有所独也)。
「杨椒山集」,一本(明杨继盛撰,即「杨忠愍集」二卷,「附录」一卷。后人重其气节,搜罗成帙;词虽不工,而日月争光,迄今不可磨灭)。
「张阳和集」,一本(明邹元标编。阳和为东林气类,其学主姚江而不堕于禅。集中如答吕新吾、荐高景逸、祭杨椒山及议从祀薛敬轩之类,可以知其宗旨。诗则讲学家气,附刻亦寥寥)。
「思辨录辑要」,四本(国朝陆其仪撰。卷帙繁重,张氏删为十四门,故名辑要。原三十五卷,此殆重芟者。其仪之学主于敦守礼法、讲明实用,能尽涤明季猖狂之实)。
「读礼志疑」,二本(国朝陆陇其撰「稼书」,以汉儒所述古制,互相考校,往往不合。因取「注疏」诸说,折衷于朱子之书;其疑而未决者,则仍缺之,故曰志疑。实六卷)。
「问学录」,一本(国朝陆陇其撰。金溪姚江之学,至明季而益坏,「稼书」学本宗朱,故有是录。张氏又删去其中之辨难太繁者)。
「陆稼书集」,二本(国朝陆陇其撰。先生学问深醇,多合于道。尝以滥刻文集为戒。没后有「三鱼堂文集」十二卷,「外集」六卷,「附录」二卷,皆其从子礼征搜合散佚,属其门人侯铨所厘刻。此本又为张氏所选刊者)。
「学规类编」,六本(国朝张伯行撰。张氏既刊削诸书置于鳌峰书院,乃复编辑儒先所言学术,汇为此篇;盖犹「学的」之意云)。
「养正类编」,六本(国朝张伯行撰「学规」以教大学、「养正」以教小子;皆以类编辑,故曰类编。未复取周秦以下人事作为图说)。
附论
人心嗜利,蔑弃典型;一言及物,未有不以珠玉货宝为珍奇。而珠玉货宝又必以传自希代、来自远方者为贵重,则岂真土物之不爱也哉?语曰:南海人家,以翠饰户;昆山之玉,不过抵鹊。物以罕见珍;常在耳目前者,多玩而亵之;而况其出于过赢、生于偏胜者乎!是故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象以齿焚,而雉以文翳也。合浦以珠而池竭,方腊以漆而国倾也。贾祸招殃,历来之鉴,则有固不如无之为安也。噶玛兰粗石之砚,不中文房;港底之金,未入化界。至于六角水晶,尚含沙砾,且远在三日境外,计土产已载,更有何物之可纪乎?窃惟「周礼」:大司徒以乡三物教万民,乡大夫以五物询众庶。物者,德行、道艺而已矣;物者,和容、兴舞而已矣。今以官颁典籍,殿于全书之后,俾诸人士知所谓物者,固在此而不在彼也。于以阐希代之秘,搜远方之奇,多文为富,出玉琢而金雕之,是即此邦之文物,朝家之人物也已。
跋
海内郡邑志以万计,论者独伟三秦。秦中诸志,又推「朝邑」、「武功」为最;说者谓出五泉、对山两先生手。名人著述,自异恒溪。顾秦中自古称帝王州,二邑在汉属股肱郡,作者考周、秦之往事,稽汉、唐之曩编,譬犹选材邓林、釆珍元圃。挦撦既广,弃取易精;固宜传播艺林,脍炙众口。至若天荒甫破,人事未兴,考献征文,羗无故实,则不待文通才尽,早已辍笔而起矣。乃观友松陈先生之志噶玛兰,则有异焉。
夫噶玛兰之在台湾,特后山番社中一荒落耳,荷兰弗及窥、郑氏未暇据;迨至我朝,涵濡煦育百六十年,始隶版图。考故府而无征、询侏?而莫晓,当其任者不綦难乎?先生则于无可搜罗之处,极意搜罗;无从考核之中,殚精考核。自采访以迄编辑,凡阅期年,褎然成帙,区以八门、汇为十卷;踵吴兴之旧例,订府志之舛讹。进工贾于民风,示周详也;退玉山于界外,昭核实也。至其译雕题、贯耳之方言,叙箐雨、茅烟之荒景,指点峦山、瘴水,经用始觉鲜明;标题野鸟山花,涉笔皆成典故:空空妙手,无米能炊,则其才识有非可以斗石量者。吾不知五泉、对山两先生当此,其皱眉、捻髭能如先生之濡染淋漓否耶?又不知先生当五泉、对山时,其伸纸、吮毫亦仅如两先生之惜墨如金否耶?至作志之缘起,与是书之有关政治风俗,则益堂前序已详言之,无庸复赘。
道光甲午孟春月,古虞仝卜年谨跋。